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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獨】魚

※ 幻想要素、虛構杜撰、OOC屬於我。

※ 自我理解、句意捏造、自我滿足、私設如山。


  『現實世界遠比你想像得小得多。』


  伊弉冉一二三最近覺得他的同居人有點怪。

  「獨步君嗎?」神宮寺寂雷停下翻閱病歷表的手,轉頭看向罕見地一臉正色的一二三。

  似乎是被獨步再三叮囑過的關係,對方的確一直等到了診療時間都結束了才推門進來──這當然是再好不過,除了因為穿著西裝的關係所以會與醫院的女性搭話,但是不是該告訴他如果的確是很重要的事情,也可以直接過來呢。

  畢竟距離上次看見這個人露出這麼凝重的表情已經是入團的那時候了。

  「既然到了連一二三君都會覺得奇怪的程度,那肯定是發生什麼了吧?請說來聽聽。」神宮寺寂雷邊說邊瞥了眼時鐘,晚間十點,看來是特別請假過來的。

  「謝謝醫生。總之,大概就是……」一二三點點頭,深吸一口氣。

  「獨步他,好像在躲我。」


  濃若黑墨的晚夜早已籠罩城市上空,儘管新宿的夜晚一點也不像夜晚。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會因為黑夜而更加明亮眩目,人們會害怕被黑暗湮沒聲音而變得高聲嘈雜,星空被複製到了地面,就變得五彩斑斕。

  人來人往的站前廣場,高得看不見頂的摩天大廈,在十字路的信號燈前交匯的車流。再往歌舞伎町走一些,就連嗅覺都會被香水味刺激到麻木。酒氣會蒸騰到空氣裡,在不知不覺間煽動那些曖昧不清的火苗,鼓吹紙幣與銅板的揮灑。

  車站的候車區無時無刻不見人,錯綜複雜的線路所構成的城市迷宮,總能在交叉口看見哇哇大哭的孩童,感應門開了又關,匆忙的腳步下可能踩過了幾枚被落下的票卡。

  這座城市在絕大多數的人眼裡或許就是這些模樣吧。

  本來在他眼中也應該相去無幾的。

  觀音坂獨步抱著自己的公事包坐在候車位,隔著兩個座位的旁邊坐著一位老婦人,他的身後有兩名打扮潮流的女高中生,牆邊站了幾個大男孩,遠一些的座位則是有幾名年輕女性在低聲交談。

  從時間上來說已經是相對人較少的時段了,他又特別走得遠了些,才顯得不是那麼擁擠──他實在不想在一天的疲勞轟炸後,又一次重蹈對戰澀谷組前夜的覆轍。

  觀音坂獨步靠上了椅背。電車還未進站,空無一物的軌道向左右延伸進了黑洞洞的隧道,頭頂上的時刻表忠實地翻動著數字,一切的一切都和平時別無兩樣。

  是的,別無兩樣。獨步抬起了眼皮,視線緩緩上移,最終停在盤繞在日光燈上、幾乎要融進昏黃燈光裡的巨型魚類身上。

  流線型的體態、偌大的背鰭、拖在後頭分成兩瓣的魚尾──哪怕牠身軀光滑得沒有魚鱗的痕跡,也毫無疑問,那是一條透明的魚。

  至少以他的認知來說,也只能以魚來稱呼牠。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呢?

  他的眼睛在皺起的眉頭下瞟向別處,無論他確認多少次,旁人都若無其事地做著自己的事,對不該出現在陸地上的龐然大物視若無睹。

  那條魚擺弄了一下尾巴,從日光燈上下來,自他的面前游過又轉而在座椅區穿梭而行,好似在嘲笑他徒勞無功的奢望。

  獨步頭疼地按住自己的鼻樑,不願面對地閉上眼。已經不記得是哪一天的早晨、又或者夜晚,他原以為只是太累出現的幻覺,但事實將真相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一次又一次地抨擊他二十九年來的思維架構。

  我終於瘋了嗎?這也是我的錯嗎?嘴唇被他抿得泛白。不,不管怎麼說這都太超過了。但如果只有他看得見,不是他的錯又會是什麼……?

  倘若只是單純的出現也就罷了,偏偏──他看著剛剛被那條魚盤踞的日光燈閃爍了兩下,突然一陣火光跳動,啪唧一聲黯然熄滅,身後迸出了驚叫,他的身子有一半被迫溶入了漆黑裡。

  觀音坂獨步沉吟著,把臉埋進了手掌心。



  在發現到那條魚始終存在的時候,獨步正被一二三從睡夢中的公司拖回家。

  睜開眼的同時除了幼馴染近在咫尺的臉龐以外,就像被刻意分出了一抹餘光,去看見了從房門外從容游過的牠。

  獨步被嚇得一激靈,掀開被單從床上跳起來。同居人的驚呼被他拋在身後,情急下還絆了下腳,穩住身形後他巴到了門框邊上,走廊上空蕩蕩的,他揉揉眼睛,還沒來得及慶幸不過只是睡迷糊的後遺症,一二三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湊過臉來。

  「怎麼了啊獨步?有什麼東西嗎?」跟著湊到門邊的一二三左右看了看,對著什麼都沒有的走廊眨眨眼睛。

  「抱歉、一二三,沒什──」

  他瞠大了眼,話語戛然而止。

  「獨步?」

  什麼時候進房間的?

  「呃不、沒什麼……」獨步勉強嚥下了那口氣,面前的一二三正一臉擔憂,他只得先把視線轉回來,略為生硬開口,「對了,晚餐……」

  聲音啞得聽不下去,但也好在他才剛睡醒,一二三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而是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早就做好了!今天是咖哩!诶,獨步別推我呀?」

  「是咖哩對吧?那不趁熱吃就太浪費了。」

  「咦?是這麼說沒錯、啊所以說用不著推我啦!」

  推著一二三的後背走出門,獨步反手把房門鎖上,走到客廳時還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他就看見透明的身軀穿過了門板跟了過來。

  觀音坂獨步倒抽了一口氣。


  趁著一二三繼續去廚房準備水果的時候,獨步試著觸碰牠,但理所當然的,那個像是幽靈一樣透明的東西壓根就碰不著。他甚至異想天開地打開了電風扇,然而那條魚仍舊故我地四處游動。

  獨步坐到餐桌旁,看著那條魚逛大街一樣地在牆壁間穿梭。

  搞不好他心情好了就自己走了呢……?

  他還記得來自醫生樂觀思考的教誨,同時卻也疑惑這條勸告適不適用於未知上。綜觀他的人生也僅僅在學生時期的漫畫上看過這種東西,遲來的中二病?還是壓力太大的幻覺?該去找醫生商量嗎?但不管怎麼說也太過天方夜譚了,應該要先告訴一二三嗎?

  還有,這種東西是會出現在這種大都市裡嗎?難道不應該是山裡或是海邊?

  獨步低頭看著自己的碗陷入沉思,驀地,廚房一陣乒零乓啷的動靜嚇得他差點翻了桌上的味噌湯。

  「唔!」

  「──一二三!怎麼了?沒受傷吧?」

  他站在廚房的門口,看著跌坐在地的一二三還有一地狼籍的鍋碗瓢盆一陣啞然。

  「啊……沒事。不知道為什麼架子突然掉下來了,只是被嚇到而已。」穿著圍裙的同居人偏過頭,尷尬地笑了笑,獨步卻快步走上前,一把抓起了對方的手腕。

  刺目的鮮紅映入眼簾,從指尖一路蜿蜒地淌了下來,落在旁邊的菜刀也一併沾上了些許血漬。

  獨步幾乎是下意識地抬頭,那條透明的魚正慢悠悠地盤旋在原先放置架子的地方,甚至用尾巴拍了一下還留在牆上的湯勺。

  他的呼吸一滯,大腦一陣嗡鳴。

  那一瞬間就連血液都彷彿凝固。

  牠是故意的。

  毛骨悚然的涼意竄上腦門,讓他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並不是什麼無害的東西。


  一二三在說沒事只是不小心割到一點而已,不要太擔心,看他那副慌張的樣子,想必自己的表情大概真的很糟糕吧。

  「……總之先擦藥。」話語在腦袋不斷重組,最終化成了一次吞嚥。獨步起身去客廳翻找創可貼,牠也跟著繞了過來,擋在了抽屜的前方。

  分明只是一團連眼睛都沒有的物體,森然的惡意卻滿溢而出。

  是跟著他過來的。

  獨步咬緊了牙關,無視擋在面前的魚拉開抽屜,拿了藥膏跟創可貼回過頭時卻看見那東西又動了,朝著廚房的方向。

  「別靠近他!」

  正走出來的一二三被嚇得一愣,獨步也跟著愣了愣,那條魚則幸災樂禍似地在他倆間兜了個圈。

  半晌,還是對方率先回過了神,「獨步?果然是太累了嗎?」他邊擺手邊朝獨步走了過來,「要是很累的話要不要再去睡一下?這個不太痛的,真的不用緊張啦。」

  獨步反射性地向後退了些。

  「咦?」

  「──啊。不是、一二三我……抱歉。」他一時語塞,卻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才好,只能保險起見地問問,「那個,你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沒有,什麼東西?」一二三搖了搖頭,神色困惑。

  果然嗎。獨步抿著嘴瞄了一眼那玩意。

  「抱歉,一二三。藥我放這裡,晚餐你先吃吧,我有東西忘在公司了。」他邊說邊拿過衣架上的西裝外套走進房間,順手還拿了領帶。

  這回被留在原地的一二三難得有些跟不上幼馴染的說話節奏,待他反應過來後,也顧不得手指的傷口就快步跟了上去,正好與快速整裝好的獨步擦肩而過,「等、獨步,到底怎麼了?」

  他掉頭跟去了玄關,看著正在穿鞋的同居人揣揣不安。多年相處的直覺告訴他摯友今天不太對勁,他卻說不上來哪兒不對──畢竟哪裡都不對,「……有什麼事情不能和我說嗎?」

  兒時玩伴的動作一頓,似是有了片刻的遲疑,下一秒便毅然決然地綁好皮鞋鞋帶。

  「只是有些事情要確認一下而已,確認完我就回來了。」

  「不會很久的。」

  一二三眨了眨眼,看著把領帶調整好的摯友轉過身,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唇瓣欲言又止地開闔,最後還是抱了回去,下巴擱在對方的肩上。

  「知道了。那早點回來。」

  抱住他的手又緊了些,他聽見對方在他耳邊說好,聲線低啞。

  伊弉冉一二三看著關上的家門,又看著牆上掛著的日曆上,用紅筆大大圈起的難得的兩天連休假有些無奈。

  他的摯友實在不擅長說謊。


  獨步甚至沒敢搭公寓的電梯。

  他一路狂奔下樓梯,能有這樣的速度大概都是通勤時練就的功底,也算是證實了腎上腺素的厲害。

  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又或者是因為他有意無意間選擇了人煙罕至的道路的關係,不知不覺他的周遭除了冷冰冰的街燈外,就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夜幕與在黑暗下泛白的透明生物。

  他跑得很急,此時扶著電線桿彎下身大喘著氣,眼角餘光卻還能看見那條魚悠閒的模樣──天曉得他是怎麼看出一條魚究竟是什麼心情的,他甚至還不能確定那是不是真的魚。

  獨步抹了把臉,儘管因為跑步所以身體有些變暖,但他仍然能肯定自己身上出的一定是冷汗,也確信發抖的雙腿不是因為劇烈運動後的關係。他按住自己的胸口,終究還是支撐不住地腿軟,靠著電線桿狼狽地跌坐在地。

  顫抖的幅度遠比他想像得還要大。

  他仰了仰頭,艱難地喘氣,在微弱的街燈下微瞇起眼,那條巨大的魚從他的上方掠過,魚鰭掃了他一臉,沒什麼感覺,就連風都沒掀起一丁半點。

  跟著他走的、具有攻擊性的,還害一二三受傷了的。

  「到底是、什麼東西……」

  細如蚊蚋的問話輕而易舉地被黑夜封緘。



  人們在面對未知的事物時總是茫然無措,更遑論是具有危險性的活物。茫然一下就會上升成恐懼,無措會升級成焦慮,思維也會逐漸混亂。

  而持續的時間一長,人就容易瘋。

  觀音坂獨步覺得那條魚看起來越來越清晰了。

  「一二三……」

  未停靠本站的電車轟隆隆地經過,湮沒了不成聲的尖叫。

  好想見啊。


  「在那之後獨步有好幾天都說要留守公司,回到家的時候總是見不到人。」伊弉冉一二三回憶著這些天來的事情,「雖然從電話裡聽起來沒什麼異樣──除了偶爾的咳嗽,大概是菸吧,獨步已經有一陣子不抽了。」

  想起前幾天在電話中聽見的嗆咳,他便忍不住嘆息,就連直接去公司也都見不到人影,對方似乎有意避開了所有與他接觸的機會。

  他們彼此之間實在太過知悉,玩起捉迷藏遊戲的話,一二三從小就沒贏過獨步幾次。

  仔細想想,幾乎每次都是獨步主動走出來的。

  「嗯……」神宮寺寂雷聽完後若有所思地垂著眼,末了挪動轉椅到桌邊,手臂一攬從桌邊最下層的抽屜抽了一張病歷表出來,確認般地掃視了一下。

  「按照剛剛那樣聽起來的話,獨步君大概是出現了類似幻覺一類的症狀。」神宮寺寂雷看著手裡的紙張,把幾縷頭髮摪至耳後,「但依照之前的就診情況來看,獨步君應該沒有這種傾向才對。不如說他的病情甚至有逐漸改善的跡象……」

  「如果說最近沒有發生什麼變化的話,那倒也還有一種可能,雖然我想機率不大。」

  一二三看著醫生將那張薄紙收回抽屜,轉而從桌子上的各色資料簿中抽出了其中一本。

  「違法的催眠麥克風?」

  「也只是有這種可能而已。」神宮寺寂雷邊說邊翻閱著那本資料,邊翻卻邊蹙起了眉,「但是據我所知,違法的催眠麥克風應該不會有這麼長時間的效果,範圍也不像真正的催眠麥克風可以自由鎖定,如果要影響精神力強大的人,那相比之下就會不穩定得多。」

  「然而合法發放的催眠麥克風基本都會有紀錄,持有者在使用時也隱藏不了自己的身分,也就是說違法使用的可能性還是比較高的。」

  一二三前傾身子,跟著湊近了看那本資料,白底黑字的訊息一行行地掠過眼前,他卻越看越是不解。

  「違法使用……那為什麼是找上獨步?」

  神宮寺寂雷搖了搖頭,「可以確定的是,現在讓獨步君一個人待著的話可能會有危險。」

  「一二三君,我也會幫忙的。和獨步君交談的工作可以拜託你嗎?」

  面前的人一下就咧嘴笑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拍拍自己的胸脯,「那不是當然的嗎!獨步可是我重要的朋友。而且連醫生都願意幫忙,超感謝!」

  「那就太好了。不管怎麼說,獨步君也是我的病人。」神宮寺寂雷收起那本資料簿,時鐘的指針又走了好一大半,「那麼,雖然有些抱歉,還是先給他打個電話吧。」


  哪怕在他的眼裡看來是多麼吊詭魔幻的事情,在其他人眼裡也只不過是電燈突然跳電的小事而已。很快就有人連繫了相關工作人員來查看情況,受驚嚇的人也只是感慨著運氣真差,小聲的與同行人嘀咕,亦或是滑開手機屏幕發送動態。

  轉眼間,還留在月台上的人也換了一批。

  獨步注意到了站務人員時不時投向他的視線,這也難怪,沒有一個人會連續好幾個晚上都待在月台又不搭車,他只好在被上前關切前準備走人。也正好是他站起身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鈴聲伴隨著震動響起。

  大概是一二三吧。

  察覺到站務人員幾乎就要走上來盤問了,獨步沒來得及細看來電顯示就接起電話,快步地朝站外走去。

  「欸?醫生?」

  傳入耳裡的人聲並不如預期的高亢,獨步看了一眼手機螢幕上的時間,「怎麼了嗎?居然在這個時間打電話……什麼?」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一二三他?」

  選擇在人潮絡繹的車站中央停下顯然不是個好主意,所以他繼續往出口的方向走,手機裡傳來的話語仿若某種激素,催使不安在心底瘋狂滋長。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車站的路線觀音坂獨步早已熟稔於心,如今邁開的步伐在不自覺中加大,一路上對路人的道歉也少不了,但不同的是比起低頭,這次直到他坐進一輛計程車為止,視線幾乎都在天花板上流連。

  給司機報了地址後他也仍然看著窗外。

  哪裡都沒看見那玩意。

  下唇被他咬破了皮,血腥味在嘴裡漫開。

  該死。


  「一二三!」

  獨步拉開病房門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頭髮也因為沒好好打理而亂糟糟的,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剛剛醫生說你被人襲擊了是怎麼回事……」他連氣都沒能順好便邊說邊走近病床,拉開床廉。

  「噢噢?」叼著蘋果塊的一二三僵住了身子。

  「呃咦?」獨步愣了愣。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病房的違和感。不只是理應在這的寂雷醫生不見蹤影,甚至就連一位護士都沒留下。觀察的視線在房內繞了一圈,最後又落到了正把蘋果吞下去的一二三臉上。

  氣氛有點尷尬。

  「呀,獨步。來得好快啊。」一二三從棉被裡探出一隻手朝他揮了揮。

  「……你沒事嗎。」獨步乾巴巴地看著他。

  「嗯,沒事。」一二三眨眨眼睛。

  無言的對望約莫持續了三秒。

  觀音坂獨步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被伊弉冉一二三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臂。

  「獨步!不准逃!」

  「誰管你啊!」

  一二三一把把人扯了回來,單論力氣的話總是在辦公的獨步實在比不過對方,只能任由幼馴染抓著自己的肩膀把他整個人晃得彷彿在玩搖搖馬。

  「太過分了!不都是因為獨步最近完──全──不回家嗎!我好寂寞!寂寞得要死了!」

  「你是兔子嗎!還有不要在醫院大叫……一二三!」搭在肩膀上的雙手轉為勾住了他的脖子,床欄並沒有被提起,獨步沒能穩住重心,愣是直接倒在了一二三的身上,「等、很危險的……!」

  「獨──步──」

  硬是把摯友也拖上了床,為了防止對方再次脫逃,一二三乾脆直接抱著獨步翻了個身,用整個人的重量把人給壓制住。

  「喂……放開……」正面抗衡是不可能的。獨步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張新宿第一的臉遮住了他頭頂的電燈,偏長的劉海垂了下來,從這個角度能更清楚地看見內層的髮色。

  「為什麼都不回家?明明說了不久就回來的。」一二三雙手撐著身子,垂著頭質問自己的同居人,癟著嘴很是委屈,「我等了很久喔?獨步大騙子。」

  對著那雙歛垂的眼睛,獨步一時答不上話,只能不堪地躲避視線,「……對不起。」

  「獨步真是的──」一二三喊嚷著表達不滿,乾脆跟著趴倒在獨步身上,「不是約好了不管什麼事情都要一起商量嗎?」

  「……」

  「暫停!『對不起』禁止!」

  「唔。」獨步緊緊閉上了嘴,氣息也跟著一窒,思考語句時不免有些不服,「……要說那個約定的話,你之前也沒有做到吧。在發生襲擊之前根本就沒有告訴我……」

  「那不一樣!」知道對方指的是之前的跟蹤狂事件,一二三高聲嚷著打斷了他。

  「……哪裡不一樣了!」

  「我是擔心獨步也遭到危險啊!」

  就像被觸動到了神經,獨步也跟著激動了起來。

  「要那樣說的話我也是──」

  是那玩意。

  觀音坂獨步一下停住了話,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直。

  在床廉的後面,他清楚看見了魚類的影子。

  果然跟著他過來了。

  「──一二三、快放開……!」手肘向後撐起了上身,獨步慌亂地推著一二三的肩膀。

  「不要。」無奈他身上的友人一點也不領情,反手摁著肩把人給按了回去。

  獨步已經很久沒這麼清楚地意識到自己與一二三力氣的差距了,儘管如此他也仍然掐著對方的手臂不斷掙扎。

  那玩意盤繞到了他們的上方。

  「……沒能回家真的很對不起、但是現在你先、放開我,不然……!」獨步的話語滿是極不自然的換氣,雙腳也胡亂蹬著病床的床單,他的小腿撞到了另一側的護欄,發出了頗大的聲響。

  「獨步?先冷靜下來……」一二三皺起眉,連腿一起把人壓得更嚴實了。

  怎麼有辦法冷靜。

  要是又因為他讓一二三受傷的話……

  「一二三!放開、拜託……」猶如被人扼住了氣管,胸膛呼吸困難般地大幅起伏,一瞬間他只覺得如墜冰窟,冷汗滲透了背脊,幾乎要爆出無聲的尖叫。

  「沒事的獨步。那只是違法的催眠麥克風的幻覺而已。」一二三整個人抱了上來,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安撫一樣放緩了聲調,企圖遏止友人極不穩定的顫抖。

  違法的……不,那才不是那種東西。

  牠確實讓你受傷了。

  觀音坂獨步用力地搖了搖頭,從喉底發出了無助的低吟,視野變得模糊。

  「不……」

  「獨步,看著我。」

  壓制住肩頭的手掌轉而捧起了臉頰,眼見那對眼瞳仍然動盪不定,一二三耐心地又說了一遍。

  獨步眨了下眼睛,勉強聚焦在眼前的臉孔上,卻無法忽略已經來到床邊的魚類,「哈……!」

  「獨步。」捧著他的臉的雙手使了點力,甚至掐得他顴骨生疼。一二三這次直接將額頭也抵了上去,逼迫獨步與他對視。

  從小看到大的那張臉就近在咫尺,他們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更甚是看見彼此眼中的倒影。一二三垂著眼,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後者微瞠的瞳眸,好似就要這麼望進靈魂的深處,把他自己也刻印在眼底。

  獨步覺得自己就像一名瀕死的溺水者,空氣被他大口吸入又被吐出,好似進不到肺,只能機械性地重複同樣的動作,視線卻被定定地攫獲在一個方向。

  他曾經稱讚過一二三的眼睛很漂亮。就如同他的髮色,並非純粹的金,卻因此顯得更加吸引人,讓人想一直看著,直到看清最深處究竟有多少種顏色為止,與那張臉蛋相匹,簡直好看得人神共憤。

  「一個人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兩個人一起想辦法。這也是獨步自己說的嘛。」

  直到身下人的呼吸漸緩,一二三才閉上眼,親暱地親了口對方的鼻尖,任由獨步抓著他的衣領把臉埋進他的衣服裡。

  「你會有危險的……」摯友的嗓音隔著衣服顯得有些沉悶。

  一二三抱著他向側邊躺去,撫摸著對方的後腦,「不會的。再說跟獨步在一起,就算有危險也沒關係。」

  「不如說,用獨步換來的安全我才不要呢。」

  「……那是什麼,太任性了吧。」獨步悶悶地抱怨。

  「嗯,我很任性。」一二三不在意地用下頷磨蹭著雙色的髮尖,把對方摟得更緊了,彷彿恨不得與之血肉相揉,「所以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我。」

  「我也不會離開獨步的,好嗎?」

  什麼啊,跟告白一樣的話。

  「……那種事情,不是早就約好了嗎。」

  一二三笑了開來。

  「是呀,所以這次的確是獨步的錯喔。」

  「……對不起。」

  「哈哈,又來了──」



  按照一二三君和獨步君的說法,在那天之後獨步君似乎就恢復正常了。公司也都有正常去,就是要想讓氣色恢復到原本的程度可能還需要些時間。

  ……雖然用「正常」這個詞來形容他們可能也不太正確吧。

  但那天在把獨步君叫來醫院後,他就聯繫了幾個工作夥伴一群四處巡視,不管在醫院的哪個角落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士,就算是檢查儀器也並無任何使用催眠麥克風的痕跡,他也不認為會是獨步君是會撒這種謊的人──從一二三君的轉述聽來也不像。

  果然很有趣。

  闔上那本與幻覺有關的書籍,他轉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一不小心就這個時間了,該休息了吧。」

  將閱讀用的眼鏡取了下來,神宮寺寂雷把書放回了架上。

  「嗯?」

  在拉上臥室的窗簾之前,他頓了頓手,盯著窗外看了一陣。

  ……是錯覺嗎。

  沒有多想地關了燈,良好的作息習慣能讓短暫的熬夜變得沾枕即眠,而突然變更的睡眠,卻也容易使人發夢。

  深海般的夜色無聲湮沒了熄燈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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