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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x雷】星之所向

※ 許願池說過的學PA,內容妄想,1w2+,年操有,俗套沙雕校園愛情故事。

※ 甜餅,安➨➨➨←雷前提,私設如山,自我滿足,很我流理解OOC,請一定注意

01.

  安迷修可喜歡雷獅啦。

  他並不認識雷獅,更甚的是,他沒見過雷獅。

  但他還是喜歡。

  喜歡得想把他捧到天上,用軟呼呼的雲朵包起來,讓他能看盡大好風光又不怕摔著了;喜歡得想把整座花田裡的太陽花都送到他面前,用花語告訴他他有多好;喜歡得想用錢把他給淹了,好讓他能把大半輩子的時間都用來畫畫。

  沒錯,安迷修喜歡雷獅──的畫。

02.

  起初只是在市區展覽上不經意的一瞥,不料這一眼的效果驚天動地,堪稱他的人生浩劫。他的小心臟被撼動了,像一顆流星咻地朝他飛了過來,不偏不倚砸在他的心上,開出水靈靈的小花。花瓣圓圓的,翠綠色的葉子也圓圓的,就像他當時睜大的眼睛。

  安迷修立刻就湊到了那幅畫前,那是一幅銀河的想像畫,浪漫且獨具個人風格。畫中有顆豆大的彗星,從銀河裡分裂出來,拖著長長的彗尾,像條大白鯨在紺青色的海裡翻滾,尾巴一整面拍在夜色上,濺起了漫天星砂,落下時全成了落入人間的星子──就好比著名的獵戶座流星雨。

  他不確定那是不是誘騙了水晶宮雙子的罪魁禍首,但它的確就如同書裡記載的那樣閃亮。安迷修自己也畫畫,周遭的人也都誇他,但他覺得自己的畫作平平。而在此之後就更是如此,他從網路上搜尋到了雷獅在校內網上的公開作品集,每一幅畫、安迷修可以篤定的說,每一幅畫他都看了不只一個小時,如此不只十遍,意猶未盡,難以言喻。

  雷獅的作品並不算多,但對於安迷修而言,哪怕他只有那唯一一張彗星的畫,他都足以品著它度過所有看不見星星的夜晚。

  他給雷獅所有的作品點了推薦。他發現他喜歡晚夜大過早晨,卻也喜愛黎明勝過黃昏,畫作的時間被停留在沉寂與復甦的狹間。風格隨意大膽,注重大體不拘小節,和他自己的畫風截然不同,卻能揪住他的視線長達──喔,安迷修不得不借用他的好友凱莉說過的話,他是個能整整三小時坐在電腦前不吃不喝地看著同一張畫的瘋子。安迷修對這個評價不以為然,瘋子就瘋子吧,愛畫的人大多都是這麼被旁人定論的。

  當然他也不忘追蹤作品集,他想雷獅畫畫的速度應該是很快的,但是更新的時間卻很不一定,最快的時候安迷修一天能看見兩次上傳,最慢的時候安迷修每天趁空刷網頁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兩個月後才真讓他刷了出來,幾秒鐘前,他立刻點了推薦收藏一應俱全。

  他不是唯一一個這麼瘋狂的粉絲。雷獅有很多粉絲,他只不過是滄海一粟,安迷修重整了一下網頁,就那麼幾秒鐘,推薦數就已經超過了一百。能不能第一個給大大點到推薦成了一場手速與網速的戰爭,可能還有一點天時地利人和──但他,安迷修,戰無不勝。

  幾乎從他開始關注雷獅之後他都是第一個點的推薦。但安迷修的評論很短、很少,不是他想不出要說什麼,是他想說的實在太多了。發出來前自己看了都覺得浮誇,便索性作罷。而且過不久他就想到了一個方法──對呀!我可以給大大寫封私信!

  想給多長的長評就給多長,於是安迷修提筆萬卷,日寫千疊,但不管怎麼瞧,安迷修都還是覺得自己的文字彆扭又生澀,表達不出他精準的感覺。於是美術生的苦惱成了他畫作的題材,顏料糊在白畫紙上,不自覺地沾了夜晚的色,安迷修腦子裡全是雷獅畫的星海。

03.

  那時安迷修高二,雷獅比他要大一屆,他知道對方在市區內一間有名的藝術學院裡念書,而那間藝術學院也附有大學部。安迷修頓時燃起了希望,他開始畫比平時更多的畫,題材則是「觀後感」,他想複製那份在看見雷獅的化後所產生的悸動,便不停地畫,同時也四處打聽關於雷獅的消息。

  等安迷修升上高三,得到了一好一壞兩個消息。

  好消息是,雷獅確定打算直升他們學校的大學部,壞消息是那所學校學費之高昂,不靠著比賽得名的獎學金安迷修是進不了的。於是他只能咬著牙關畫,交出他覺得最滿意的作品集,面試的時候安迷修穩住了表面,但事實上他卻是同手同腳地走出房間。

  等待錄取結果的時間漫長得可怕,對安迷修來說就像是踩著高蹺走獨木舟的等級。時間、聲音、光影,一切的交錯換位都放上慢鏡頭,近在耳邊的門開了又關,進去出來的人或滿面笑容或忐忑不安,安迷修望著被慢放的世界,腦袋的思想也跟著放慢似地停擺,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像沉進了河海裡。

  然後那顆慧星就闖了進來。

  「安迷修先生。」

  「啊、是!」他連忙站起身來。

  「今天的面試已經結束了,結果可以明天過後透過網路查詢。」抱著一本資料簿的女孩子輕聲且緩慢地和他說著,安迷修點點頭,拿著自己的作品集道謝致意。他注意到對方身上穿著明顯是私自訂做的學院制服,看上去像是來幫忙的學生,眼下畫著兩個倒三角的妝,眼神空靈,整個人輕飄飄的似地。

  安迷修想,不愧是藝大的學生,好有個性。

  回到家後的安迷修開始陷入了想像,想像他最喜歡的藝術家會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就跟他的畫一樣神秘?是個男性還是女性?不管如何他肯定不在意這種事,因為大學裡所有能上傳照片的地方都沒有雷獅的蹤影,安迷修也不在意性別的,但他也不介意在遇見本人之前多多幻想,排解等待的緊張感。

  ──不對,和他在一所學校就能碰見他嗎?如果碰見了要說什麼?說我很喜歡你的畫,然後呢?

  安迷修很快就被自己難倒了,他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掙扎起如何闡述自己的心意。他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咬著筆蓋不知所措,又看了看被他放在一旁的畫布,他畫了很多幅──但他不滿意的有可能更多,安迷修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語文不如想像中的好,竟連描述他的心情都難得讓他眉頭死皺,他看著別人給雷獅寫的長評,心裡更複雜了。

  他有這麼多粉絲,他肯定天天都收到很多告白,他特別當面再說一句好像壓根就不足掛齒。安迷修很是沮喪,他羨慕起那些能滔滔不絕述說他們喜愛的其他人,心有不甘,他也有寫給雷獅的長篇大論,但那些墨水多得裝不進瓶子,他也就沒法用鵝毛筆逐一記下。

  安迷修的呆毛都萎靡下來,他愁得拿起畫筆在畫布上塗鴉,心思卻不在自己的畫上,沒注意到顏料還沒乾,色彩不小心混在了一塊,安迷修呆愣愣地看著那一塊混濁的水漬,覺得那就像現在在他頭頂上的烏雲。

  唉。安迷修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收起了畫筆,決定先休息一會兒。

04.

  雷獅是名藝術家。

  這是外人給他的評價,如果要讓他自我介紹的話,他更願意稱自己為冒險家,甚至是──航海家,星海的航海家。

  他在屬於他自己的世界裡冒險,而顯然看著他冒險的人認為他才華洋溢。於是他年紀輕輕,就得以成為一位真正的藝術家,被行業裡的知名公司相中提拔,能夠到市區參展。雷獅隨心所欲的個性確實是一大問題,但在這個時代,性格獨特卻也能成為一大賣點,尤其是在一名藝術家上。這將使得他的作品更加繪聲繪影,並且富含故事性──和商機。

  如果不是雷獅在之前都還未成年,大名鼎鼎的雷氏企業集團強烈反對他曝光,媒體早就想把這位神祕的新世代藝術家廣傳天下了。如今升上大學,新聞報紙頭條總算被搶占,搶先目睹!卓越又帥氣的年輕藝術家本人!新聞標題下得聳動,照片附的是雷獅領獎時的照片,內容妙筆生花,什麼被神親吻過的雙手都出來了,雷獅看了一眼報導,又翻了翻自己的手掌心,轉頭就把報紙給扔進回收桶裡。

  對雷獅來說外界的評價怎麼樣都無所謂,讚美當然會令他唇角翹起,但也僅此而已,不再更多。他畫畫向來只為自己而畫,否則畫畫還有什麼意思?就連登錄網站都是學校強烈要求的。他點開作品集,把最新的一幅畫傳上去,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立刻看到了推薦通知。

  麵包騎士……雷獅認得這個有八十分像麵包O人的名字,他確認似地點開自己之前的作品,果不其然都在第一行系統提示的地方看見了他。

  學校網站是能夠匿名的,只不過預設是本名,他不太在意也就沒改。此時雷獅覺得好奇,便隨手在網路上一搜這個名字,還真讓他搜出了一個網站。是他們學校作品集的網站,剛創立沒多久,他點進去看看,作品集已經被上傳了,他翻了幾頁,順手點了關注。

  安迷修要瘋。

  他一直以為今天最能夠讓他高興的事情是關於他被錄取了的消息,他把作品集刊登上自己的網站,就到外頭買早餐吃。正當他一邊咬著玉米蛋餅一邊滑開手機提示欄的時候,安迷修大叫著從椅子上跌了下來,就像每一個看到某種黑色生物的女孩子一樣,早餐店裡的所有人立刻轉頭看他,老闆娘拿起報紙捲全神戒備,安迷修餘光瞄到有個小女孩已經站到了椅子上。

  他尷尬地從地上爬起來,尷尬地清了兩聲嗓子,尷尬地點點頭表示什麼事情也沒發生,虛驚一場、虛驚一場。於是所有人又邊小聲碎念著回過頭做自己的事,報紙捲被收到了桌下,小女孩乖乖坐了下來,只有安迷修一個人坐在角落,面對波濤洶湧的心情。

  他捧著手機,在驚濤駭浪上嗑蛋餅。玉米不甜,胡椒沒味,湖水綠的眼瞳顫動,視線釘在那一行系統消息上,幾乎要把自己的手機屏幕給瞪裂。

  剛剛摔得那一下可疼了,他絕對不是在作夢。

  但如果不是夢,世界怎能如此美好?

  安迷修發現自己要瘋了,兩三口解決蛋餅,付完錢就立刻走人,連報紙都忘了買。

  搞藝術的,瘋可以,但不能在大街上瘋、影響別人。他記得教他畫畫的老師這麼跟他說過,踩著腳踏車回到家裡,他的心跳飛快──畢竟他剛剛騎得快──腦袋一片空白,他的思緒被大海吞沒,又被鯨魚蠶食,最後被噴出海平面,畫出虹彩色的拋物線。

  雷獅點他關注了。

  心跳聲咚咚咚得像摩斯密碼一樣敲著這句話,安迷修覺得連自己的呼吸都變得不真實。

  他人就在家裡,所以他把臉埋在小馬抱枕裡,放任自己大叫一聲,宣洩那份衝動。爾後才拿過了畫架,耐心地、緩慢地,企圖冷靜下來,描繪自己此刻心情的每一部分細節──安迷修很快就嘗到了挫敗的滋味,一是他冷靜不下來,二是他描繪不出來。

  於是他又大叫。

  住在樓上的凱莉翻了一個白眼,手上邊給安莉潔傳訊息。

  「樓下的藝術家終於瘋了。妳房間有沒有位置?」

05.

  關注嘛。

  這個詞聽起來還是蠻像一回事的,但放在網路上似乎就有所不同。

  雷獅並沒有到他的畫下點過推薦,他們也毫無交流,只有安迷修仍然天天給他推薦和評論。安迷修自己也知道他們的畫風迥異,心態也就放得寬。沒事,也許他不喜歡他的風格,只是禮貌性地回關注,沒什麼的。

  當然,當天沒買到報紙的他心裡也愈發期待瞧見他心目中大藝術家的廬山真面目。

  開學的那天,安迷修的心情就像第一次上小學的孩子一樣緊張,那間大學就在安迷修所住的市內,但不在同一區,雖然他知道方向卻也兜兜轉轉了好一陣。他牽著腳踏車走在疑似校園的圍欄邊,看見了「後門」兩個字。

  得繞到前門去啊,至少已經找到了位置。好在他提早了一個小時出門,時間還算充裕,安迷修眨眨眼,看著圍牆後的校舍,轉過了一個被大樹陰影籠罩的轉角。

  「我──!」

  「哎喲!」

  安迷修猝不及防被人狠狠一踢,一雙長腿突然跨到了他肩上,把他跟腳踏車一塊壓在人行道上,把手沒戳穿他的肚子,倒是嗑得他肋骨疼,他跌慘了,手肘估計擦破皮好大一片,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嘖,搞什麼……」

  另外一個人也沒好到哪去,七手八腳地壓著安迷修站起身,力道一點也不帶收斂的,他痛得倒抽口氣,支起身子一看才發現是個人直接撲他身上了,那人繫著條星星符號的頭巾,朝他伸出手,「喂,站得起來嗎?」

  安迷修愣愣地被拉起來,對方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年紀,身高要比他要高些,黑髮下的眼睛是罕見的紫色,他又看了看剛剛對方出現的地方──好樣的,看來是這個人翻牆出來,結果一腳踩在他身上撞上了他。

  「抱歉,一般這個時候這裡都沒人的。」那人把他的腳踏車扶起來,看安迷修呆愣愣的表情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沒事吧?腦袋沒撞傻吧?」

  「雖然你看著就挺傻的。」這句話說得很小聲,幾乎是嘀咕,如果不是他們站得這麼近他還不一定會聽見。

  喂喂,通常來說會這樣對一個剛被撞的陌生人這麼說話嗎?安迷修在心底皺眉,接過了自己的腳踏車,面上不動聲色地表示:「我沒事。」

  「老大!」

  遠處傳來一聲叫喊,他們兩個齊雙雙地回過頭,才發現是一個站在對街的金髮高個子在大喊:「老大!交代的飲料買到啦!」

  「知道了,你先跟帕洛斯過去!」那人跟著大叫著回話,紫色的眼珠子轉了回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安迷修,「你是新生?看來沒事就好,有事的話穿堂左轉保健室,那就這樣啦。」

  「欸等等!」對方並沒有等他,說完話就逕自左右看了看,長腿一邁穿越馬路到對街去了。安迷修看著他跟在金毛後面走進了超商旁邊的小巷子,愣神地閉上嘴巴。

  沒有翹過課就等於沒有讀過書。安迷修想起了這句話,他總是無法理解這種人。這樣的說辭能為自己的前途帶來什麼好處呢?他搖搖頭,自己和他們的思維簡直像是兩個世界,不會相交的平行線,又或是絕大多數人這輩子都不會撞上的真愛。

  再不加緊腳步就要拖得遲到了。他這麼想著,跨上了腳踏車。

06.

  開學過後一個星期,安迷修才總算打好了和雷獅見面要說的草稿,對方果然在校內是個名人,安迷修蹲在走廊和導師辦公室門口一個星期,至少知道了雷獅在哪個班。

  「你找雷獅?」拿著漫畫書的維德看了眼安迷修胸前繡金的學號,「你是新生吧?雷獅不太會出現在教室的,要也下午再來。」

  「啊?」這麼任性的嗎?安迷修顯然沒料到這點,但他還是點點頭道了謝。

  安迷修回到自己的班上,呼出長長一口氣,不過一個星期,基本上大家都找好了與自己興趣相投的人,組成了幾個小圈圈,安迷修人緣其實也挺好,不少人都主動上來和他搭話,他卻也沒能融入任何一個圈圈裡。

  「不在教室裡要上哪去找他呀……」安迷修嘆了口氣,看著自己手裡的畫。那是他從自己幾十張讀後感的畫裡挑出來他覺得最好的一張。夜色雲朵的邊緣混著紫白色的霞光,像拼命掙扎才能探出來這麼一點光線。閃電圍繞著雲,用上了亮眼的白色,向著畫的邊緣,就像要從畫裡連雲帶霧地突破名叫畫框的境界線;像要從畫裡誕生,又無疑只是一幅畫。

  安迷修說不清的感覺被他畫成了圖像,雖然他仍然覺得差了些什麼,但這張是他認為他目前畫過最好的了。

  「聽說你在找雷獅?」這個聲音太近了,嚇了安迷修一跳,他抬起眼,手上一邊把自己的畫重新捲起來,從早些的記憶裡翻出這個同學的名字。

  ……好像是叫帕洛斯?

  「你找他做什麼?」帕洛斯一手撐在他的桌面上低頭問他,安迷修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呃、其實也沒什麼事……」他的眼神飄移,因為他的確說不上有什麼事情要找人,「只是想見見他跟……有東西想讓他看看吧。」

  「哦──」帕洛斯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他的眼睛眯起,讓安迷修想起了童話書裏的狐狸,「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真的嗎!」安迷修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然後像是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又乾咳了兩聲,穩穩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那就太好了。」他故作平淡,帕洛斯也不打算揭穿他,只是笑著聳聳肩,「那就約午餐時間,我帶你去。」

  安迷修點頭答應,心裡的那點小期待開始左蹦右跳,嘴角都忍不住地上揚三分。

  也許這是他最期待午餐時間的一次了。安迷修敢說,他國小知道營養午餐是咖哩麵包時都沒有這麼期待過。

  就要跟自己的偶像見面了,熬了一早上,想想果然還是有點小激動呢。

  帕洛斯將他帶到了體育場後的一棵大樹旁,這棵樹安迷修越看越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老大,我帶了人過來。」帕洛斯朝著樹上這麼大喊,安迷修跟著仰起頭,只看見茂盛的枝葉交錯。

  「我不是說過沒事別讓人來找我嗎。」有個聲音從樹頂上傳下來。安迷修覺得有些耳熟。

  「是他說想見你,還有東西要給你看的。」帕洛斯接著說,爾後安迷修看著樹叢沙沙搖晃,兩條白色的布條率先垂落,然後是一個人頭,黑髮倒懸,同時落了幾片葉子下來。

  安迷修睜大了眼。

  「是你!」

  他與那人異口同聲,安迷修大叫著後退兩步,倒掛著的人則晃動身體縮回了樹上。沙沙幾聲後一個人輕巧地從樹上跳了下來,安迷修一看到那條白頭巾和紫眼睛就認出了對方──只過了一周,他的擦傷是不嚴重,可傷口都還留著呢。

  「這不是那天的新生嗎。」那雙眼睛壓細了審視他,黑髮跟制服都比他那天見到的還要更亂些,「找我有什麼事?」

  安迷修張大著嘴,沒能反應過來,「你是雷獅?」

  「我就是。」雷獅挑起一邊的眉毛,抱著雙手看著他,「你是來跟我討醫藥費的?」然後安迷修伸出一隻手揮了揮表達不是,另一隻拿著畫的手扶著上額低下頭來,「等等等等等……」

  這回雷獅真的等他了,安迷修卻組織不好語言,「能讓我問些問題嗎?」

  雷獅默許地看了他一眼。

  「你會畫畫,對嗎?」安迷修認真地問。

  雷獅有些訝異,原來這件事情在這個市區還有人不知道?他點了點頭。

  「那天撞到我的時候是翹課?」

  雷獅點點頭。

  「今天早上不在也是翹課?」

  「當然。」雷獅說,「事實上我下午也打算翹課。」他說得風淡雲輕,彷彿是家常便飯。

  「大哥。」一個悶悶的聲音突然從雷獅的身後冒了出來,嚇了安迷修好大一跳,那是個在這種大熱天下還圍著圍巾戴大帽子的男孩,安迷修聽見他叫他大哥,於是問雷獅:「你還拉幫結派?」

  「不算是。卡米爾是我堂弟。」雷獅轉頭去看男孩,「怎麼了?不是說你待在上面就行嗎?」

  卡米爾來不及回答雷獅,安迷修就又問出話了,「你堂弟?他幾歲?」他確定男孩穿的不是他們學校的制服。

  「高二。」

  「你還帶著一個高二的學生翹課?」

  安迷修的聲音有些高了,讓雷獅微蹙起眉,「才剛開學而已,卡米爾的成績也不用你這陌生人來擔心……」

  「你們打架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

  「大哥。」卡米爾這時拉了拉雷獅的衣袖,然後悄聲地說了句話。

  安迷修隱隱覺得自己知道雷獅待會要向他說什麼。

  「不不不,別跟我說那句話……」他搖起頭,逃避般地摀起耳朵。

  「沒翹過課就等於沒讀過書,你不知道嗎?」雷獅的話卻還是斬釘截鐵地鑽進了他的耳裡。

  世界崩毀了。

  安迷修的身心似乎也隨之瓦解,他轉而摀起雙眼,無聲地陷入失落。他的情緒起伏太明顯,要說比喻的話,剛來的安迷修像戴著花環,現在則像是被砍了頭顱的囚犯。雷獅的眉頭皺得更緊,然後隱隱聽見了他的細語。

  「不,你不應該是這樣的……」

07.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砰地炸在雷獅耳邊,那雙紫晶色的雙眼大瞠──他竟是被一句話輕易地挑起了怒火。

  「喂你──」他咬緊牙關,用了十二萬分的力氣才忍住自己沒往安迷修臉上來上一拳,雷獅深呼吸,努力不讓自己的話語氣得顫抖,「你不是說還有東西要給我看嗎?就是那張紙?」

  安迷修突然反應過來想把畫往身後藏,卻不想被剛剛一直沒有出聲的帕洛斯搶先一步抽走,遞到雷獅面前。

  雷獅攤開那張畫,臉色陰沉,看了幾秒就把它扔回給了安迷修,「別畫了吧,你不適合畫抽象畫。」

  安迷修手忙腳亂地接住他的畫,這句話像天地崩塌時的碎石,把他的心臟砸成碎片,他捏緊那張畫紙,衝著雷獅張口就喊:「你懂什麼!」

  「你這傢伙──」雷獅怒不可遏地伸手就扯住安迷修的衣領,把他扯了過來也衝著他吼,「你個陌生人才懂什麼!」

  他惡狠狠地瞪著安迷修,「你給我聽著,我不知道你是誰,但如果你只是擅自對我加諸想像期待,然後又擅自失望的話就給我滾遠一點!別讓我看見你!」

  「我早就受夠你這種人了。我該怎麼樣由我自己決定!」說罷他推了安迷修一把將他甩出去,後者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看不清表情,「沒揍你一頓是因為一個禮拜前的事。」雷獅又瞪了垂著頭不發一語的安迷修一眼,「卡米爾,我們走。」

  「帕洛斯去看看佩利買午餐買到哪去了,這麼久沒回來。」

  「好的老大。」

  卡米爾隨即跟上了雷獅的腳步翻出牆外,帕洛斯又看了眼自己的同班同學,什麼也沒說地跟著翻牆。

  安迷修一個人兀自待到了午休鈴響才回到教室,帕洛斯的位置空蕩蕩的,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將畫粗魯地塞進抽屜,靠在桌上,把雙眼埋進了雙臂裡。

  搞砸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難過。

08.

  「大哥。」卡米爾轉頭看向明顯還在氣頭上的雷獅,一邊打開了自己的汽水,「大哥沒必要生一個陌生人的氣。」

  「我知道。」雷獅正咬著鋁罐的邊緣,咧著嘴咬得喀喀作響,「我知道,卡米爾。」

  「什麼?誰惹老大生氣啦?那我們是不是終於有架打了?」蹲在一旁吃便當的佩利興奮地抬起頭,嘴角都還沾著米飯,「嘿嘿,該是我大顯身手的時候啦!」

  「小聲點佩利。沒看老大沒有要打架的樣子嗎。」帕洛斯給他一拐子,咬著橙汁的吸管低聲說著。

  「哎?不打架?那豈不是讓人覺得我們好欺負?」

  「不,不用麻煩了,佩利。」雷獅伸開盤坐的腿,他正坐在巷弄的一個小箱子上,「用不著理他,況且我們已經扯平了。」

  「什麼嘛,已經解決了也不喊我。」

  「噓!」帕洛斯瞪了佩利一眼。

  「不要緊。」雷獅瞇起眼,牙齒仍然在鋁罐邊緣嗑得響,「那種人,用不著我們動手。」說罷他總算放過已經空空如也的鐵鋁罐,一腳踩平了之後直接踢進邊上的垃圾桶裡。

  「也不值得。」

09.

  安迷修回到家中後無力地趴倒在床上,下午的課他只是機械性地在抄寫筆記,老師說什麼他是壓根兒就沒聽進去。

  反倒是雷獅的話在他的耳邊揮之不去。午休過後其實簡單想一想就能明白,一個陌生人無端的期待和失望已經不是能稱之為失禮的程度,會惹人不高興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安迷修嘆了口氣,說到底本來就是他的一廂情願,喜歡畫跟喜歡人是不一樣的。

  真的不一樣嗎?安迷修翻過身,質疑起了自己的喜歡。他是想喜歡雷獅,但是不是他的喜歡真的就如此脆弱不堪?如果不是的話他為什麼失望得顧忌不上禮儀?就因為他發現他們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安迷修一頓,對呀,就因為他們是不同類型的人。

  就像他所說的,他永遠也無法理解他們。

  和喜歡的人無法互相理解是種什麼感受?

  望著灰暗的天花板,安迷修意識到了他不尋常的失落為何。

  這是失戀啊。

  他用手臂擋在眼睛上,長呼出一口氣,不知為何眼眶刺痛,鼻尖發痠。

  手機傳來震動提醒,安迷修滑開鎖屏,發現是雷獅更新的消息。他這回猶豫了幾秒才點開──他果然還是喜歡他的畫──看著比以往都還要俐落深刻的線條,安迷修想起中午時雷獅憤怒的樣子。他明白無論如何他都得道歉,卻暫時地感到疲倦,也想不出該如何開口。

  也許明天再去那棵樹下找他吧。

  而結果也可想而知。也許是料到了他的行動,整整有兩個禮拜的時間,無論安迷修去教室又或者是校園角落的那棵樹下,都找不到雷獅的蹤影。就算詢問別人也只得到了不清楚的模糊回應,好像整個學校都不知道這個大名人消失到哪去了一樣。

  和他混在一起的帕洛斯倒是偶爾還會回來班上,但卻來往飛快,一下課就像蒸發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安迷修一句話也沒能跟他說上。等得安迷修都不怕尷尬或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了,一心只想趕緊找到雷獅。

  這兩個禮拜的期間雷獅更新畫的次數變得很多──幾乎是一天兩幅,安迷修只敢看著,沒敢點推薦,就這麼生氣嗎?他忍不住想。可他又苦巴巴地覺得,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我能怎麼辦呢。

  他望著窗外的圍牆嘆息,強迫自己先專注在課程上。

10.

  事實上,雷獅並不是太在意安迷修──一個陌生人所說的話。那次見面過了一天,他就照常翻牆翹課在樹上睡午覺,他一向如此,否則他早就該瘋了。

  讓他氣得一天兩更的原因另有其他。

  差不多是又過了兩天之後的事,雷獅閒來無事點開了自己作品集的推薦名單,驚訝地發現頭香沙發的位置換人了。

  他順手把推薦欄往下滑,也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ID,又翻了翻評論區,也一無所獲。

  年輕的藝術家皺起眉頭,他點開了他這幾天的更新,沒有,無論哪裡都沒有出現。

  難道是刪號了?他點開更久之前的作品,ID還在,沒刪。

  忙了沒看見?

  就像要反駁這句心聲,他的手機提示音突然響起,【麵包騎士】更新了他的作品集。

  雷獅點開來一看,風景畫,藍天綠地,曠野平原上海波般的草原,以及一棵倚在邊上的橡樹。

  他難得地感到不快,在沒被點推薦的作品以及之前的作品間交互點著做比較,他認為、至少他認為在風格上並沒有差距,甚至他得到進步的讚美要更多些。

  如果真的是這樣得話那為什麼?為什麼他突然就不點他的圖推薦也不像以前一樣發評論──為什麼突然就不喜歡他的畫了呢?

  不、不不,這不像他,他煩躁地揉著頭髮,畫筆頂端被他咬得褪色。雷獅得承認他有些後悔關注並記起一個人的名字。不過只是一個推薦而已,並不能就這麼斷定對方是不喜歡他的畫了。

  而且就算人家不喜歡又怎麼樣呢?他是為自己創作,不是為別人,世界上沒有一幅畫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可他還是覺得不是滋味,他翻看著從前的作品集,對方都是第一個並且曾經試著留下長評,只不過又刪掉改成了短評,他想,他的畫在這個人的心中應該是有一定份量的。

  那麼為什麼?不,他不該思考為什麼的。

  他向來都很了解自己,他正對此感到不滿,但這說不通。

  紫眼睛的藝術家把頭髮撓亂了,坐在空白的畫布前沉思片刻。

  呆坐著思考也並不是他的風格。雷獅倏地站起身,把顏料盤拉到畫布旁邊,就當作是沒看到或忘記點,他咬牙這麼想,帶著點賭氣的想法沾了顏料,開始肆意揮灑他的各種想法。

  沒看到他就再發,不喜歡了就讓他再喜歡上。這種想法霸道的很,可雷獅就是憑著這股勁畫到現在。他的畫不需要臣服於別人的說詞,不需刻意迎合那些他不認同的靈魂,而是要憑著本事征服他們的感官,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做他畫的俘虜。

  讓他們知道他的畫廊,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雷獅瞇起眼,覺得自已已經許久沒有這麼來勁了。起因只是一個小粉絲也好,他被重新點燃了鬥志,那他所要做的便是來場暢快淋漓的戰鬥。

  於是,不為人知的戰爭爆發。比起以往,雷獅有更多的時間都待在自己的畫室──學校特別為他留的一間教室,基本無人知曉他會在這裡,畢竟沒有一個畫家喜歡在創作過程中被打擾。

  他其實一天不只畫了兩張,可能更多,有時他連午餐都在畫室裡吃,到那個大樹跟外頭的時間也少了,白色制服沾得五顏六色,臉上也不小心沾到了一點。他咋舌走到外面的洗手台去洗臉。這種顏料乾了就不太好洗,雷獅搓著手,看水流從他手裡臉上帶走那些色彩,被排水孔吸收,成為顏料的漩渦。

  他甩了甩手,走回教室時拿起手機一看,消息提醒。

  麵包騎士又更新了他的作品集,這次是抽象畫,雷獅看著那幅畫瞇起眼,感覺筆觸有些眼熟,他點進對方的個人資訊欄一看猛然睜大了眼。

  他認得這組學號,跟那個叫安迷修的混蛋一模一樣,他這才又點開了對方之前的作品集,除了風景畫,明顯有一段時間畫得大多是抽象畫,他掃了一眼,立刻就看見了那張畫。

  安迷修那天拿給他的畫。

  原來他原本畫的是風景畫,怪不得抽像畫看著彆扭。雷獅撇撇嘴,主題是什麼?……觀後感?

  什麼的觀後感?

  他敏感地去比對時間點和先後順序,發現麵包騎士果然就是安迷修。

  什麼意思?在那天之後就不喜歡他的畫了?

  雷獅無端地感到躁動,他的畫只能讓他有這種程度的喜歡?他難以置信地想,就只差沒把安迷修套上一個膚淺的濾鏡了。

  他又想起他那天對對方所說的批評──不行,這種事他得親口問一問。

  這算什麼?不甘心嗎?

  雷獅咬著下唇,要怪就怪他剛好記住了這個名字,還有翻牆時不注意往外看。

11.

  震驚校園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當雷獅倚在他們教室門框時,安迷修更震驚。

  名揚全校的藝術家此時站在他們教室門口,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傻愣著的安迷修。

  「安迷修。」雷獅這麼喊著,安迷修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走到門外,他覺得整個班甚至整條走廊的人都在看他,「雷、雷獅?怎麼了?啊我有話要跟你……」

  「我也有話要跟你說。」雷獅仰了仰頭,扶著安迷修的肩膀低語,「放學後過來三棟視聽教室旁邊。」

  啊?

  安迷修眨巴眨巴眼睛,雷獅已經揮揮手先走一步,帶走了一部分女學生的視線,但仍然還有一部分停留在他身上。他習慣不了這種扎人的感覺,很快就縮回到教室裡去,隔著牆都能聽見爆發了怎樣的議論。

  「安哥,你什麼時候跟雷獅感情這麼好啦?」金蹦蹦跳跳地就湊上來問,安迷修一臉茫然地說不知道。

  該不會他要挨揍了吧?

  安迷修想起那些校園電視情節,摸著自己的臉頰祈禱,希望不要打臉。

12.

  放學時間來得很快,夕陽在校長雕像的後腦勺滾滾燃燒著雲朵。三棟的校舍南北走向,餘暉燃盡了雲彩,就將火星殘燼吹進校舍一整排的窗戶裡。連接一年級校棟的走廊一片橘紅,像走在天堂鳥鋪成的道路上,影子被拉長放大,讓任何人走過都像擁有一束漂亮的長尾羽,在黃昏下搖擺跳動。

  三棟大多作為活動用途,平常沒有什麼人,教室也不多,安迷修的腳步聲在走廊迴響,視聽教室在二樓,他走上階梯背對茜霞,卻仍然看見被霞光燒得橘紅的牆面,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是一片毫不帶有溫度的冰涼。

  他帶著他的書包,裡頭已經先帶好了消毒水跟繃帶之類的預備用品。安迷修小心翼翼盡量降低腳步聲響──他有聽同學跟他說雷獅大多在這裡畫畫,他不想因為打擾他而惹他更不高興,

  他悄悄地走到門邊,雷獅正背對著他在畫畫,他把雙腿盤在高凳子上,顏料盤端在膝頭,頭巾的兩端幾乎快垂落地面,拖出長長的影子。

  「你來了。」安迷修確定自己沒有發出比針掉到地上更大的聲音,但雷獅還是這麼說,把顏料盤跟畫筆放在一旁轉過身來。

  他逆著夕陽,被籠罩在陰影裡,卻使得他更像置身於畫布上的星辰大海。紫鳶尾的眼睛幽光飄動,一如他身後所刻畫的嫣紫色星雲。

  從那一刻起,安迷修終於明白藝術家與藝術品是不可分割的存在。

  藝術品就是創作者的靈魂輪廓,他喜歡他的畫,就注定要愛上他的靈魂。

13.

  「喂,我看過你的畫了。」雷獅這麼說著走上前來,綠色瞳眸裡倒映著他的身影,安迷修抓著自己的書包背帶。

  好像……不是要來揍他的?

  「為什麼不畫風景畫了?」雷獅接著問。

  「咦?」安迷修一愣,像是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然後他在雷獅不耐煩的皺起眉時急急忙忙地解釋,「這個跟我要和你說的事情也有關……雷獅,我要先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

  「對不起。」他彎下腰,標準的九十度鞠躬,「自以為是地說了一些話惹你生氣了。」雷獅也愣了下,爾後輕輕地嗯了一聲,顯然他接觸的人之中還沒有一個人會做這麼標誌性的道歉。他乾咳了幾聲,滑開自己的手機,把屏幕舉到安迷修的面前,「這個是你吧?」

  「哎?」安迷修抬頭一看,那是麵包騎士的作品集專欄,也就是他的作品集。他一下紅了耳尖,既然雷獅這麼問那他肯定知道了──他直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是。」

  「你喜歡我的畫?」雷獅挑著眉問他。

  安迷修點點頭。

  雷獅輕笑出聲,「從那天之後就不喜歡了?」

  安迷修瞪大了眼,表情比雷獅翻倒過得顏料罐還精采,「我沒有!」看著雷獅驚訝的表情安迷修更認真地澄清,「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的畫!也很喜歡你!我的那些抽象畫都是你的畫的觀後感……」他撓了撓頭,垂下了眼,「你說我不適合畫後我就沒畫了。」

  「……你說喜歡我?那你擅自失落什麼?」雷獅抱著雙手,沒好氣地問他。

  「啊?我、我就是……」安迷修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雷獅正瞇著一雙眼睛,連他身後的夕陽都像在催促他的答覆。

  安迷修突然有些慶幸現在是黃昏,能讓他的臉顯得不是那麼紅。

  「我就是有些失落我們是不同類型的人。」他有些侷促地低下頭,「失望我們大概沒法互相理解──」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神色又變得有些難過,「沒法成為朋友之類的了、吧……」

  他沒有看向雷獅,應該說他拒絕看向雷獅。他害怕再從他那裡看見令他心碎的表情,於是視線就只敢停留在地板的方格紋上,連雷獅的鞋尖都不敢看。

  對面沉默了很久,久得安迷修都擔心他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卻沒膽抬起眼確認。

  「……就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良久,雷獅才開口,安迷修幾乎是一瞬間地想反駁,這才不是什麼無聊的理由!在看到雷獅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後又噎住了話。

  「告訴你一件事情吧。我也喜歡你的畫。」雷獅笑著這麼說,安迷修瞠圓了眼,然後他聽見對方嚴肅地補充:「你的風景畫。」

  沒是,這比直接誇他帥還要令他高興。

  「上次的事情既然已經說過扯平了,那我就不會再追究。」

  「至於能不能互相理解……」雷獅上下掃了安迷修一眼,「這是由我來決定的。」那雙紫色的眼睛促狹地瞇起,笑得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安迷修看著夕陽沉落,畫室的燈自動亮起,雷獅伸出一隻手比了個數字。

  「你有三年的時間。」他咧開嘴,跟個孩子一樣露出了虎牙,走近到安迷修的面前,高高在上地宣布。

  「讓我也喜歡上你除了畫的部分。」他意有所指地將食指點在安迷修的心口上,紫晶色的瞳眸正對著他,亮晶晶的。

  安迷修只覺得那像極了雷獅畫裡流星的顏色,撲通一下飛進他眼底的清泉,給了他實現願望的機會。雷獅在說完後拎著包就心情愉悅地回家去了,只留下安迷修和那幅畫有榕樹與星夜的畫。

14.

  美術生蹲下身來,摀著通紅的臉。

  該來擬定計畫了。

15.

  安迷修可喜歡雷獅啦。

  而距離雷獅喜歡上安迷修,還有──

※ 水晶宮雙子:出自宮澤賢治《銀河鐵道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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