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架空偽近代,送報人安x菸店老闆雷,私設如山,超現實,意識流?我流OOC
安迷修不确定那間店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
說來也奇怪,他天天騎車出去送報紙,每天都會經過那裡,但他就是想不起來。
就在街角的香菸店。那只是一個小小的窗口,正好能讓一個人站在窗台前,聽說哪怕是午夜也不曾拉下店門。白天安迷修騎車出去送報紙時偷偷瞄過一眼,沒看見半個人影,但是當他送完報紙回來,窗口往往會飄著一縷菸,向著陽光的軌跡冉冉直上,混雜進他途經的空氣裡。
他聞到了菸草味,那股奢華的,燃燒紙錢與肺部的味道。他悄悄往裡面看去時,只能看見一個人倚在窗口邊的背影,他的一條手臂靠著窗台,手指夾著一根菸,哪怕安迷修響起車鈴也不曾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安迷修並不抽菸,但他卻不由自主地注意起這間店。
他總是在天還未完全亮時就出門,天空的邊界泛著魚肚白的光輝,黎明遠遠地將天色漂白,像往墨水裡一點一點參進朝暾的粉末,逐漸打勻世界的光彩。人們會拿著他的報紙配以早餐的吐司或麥片,在陽光半灑的桌前一面翻閱一面和家人道早。當他結束工作啟程返家時,正好是其他人精神百倍地出門工作和上學的時間,他總能搶先呼吸到一天之中最清新的空氣,卻在不知從何開始,那股菸草味便已經入侵了他的腦海,改變了他對清晨的印象。
清晨不再是那麼乾淨、清涼的感覺了,而是混雜著一點尼古丁,一點焦油的苦味。他們和陽光緊緊纏繞在風裡,幾乎被那份溫暖撫平了難以親近的成熟感,安迷修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並不討厭。
於是,安迷修終於打定了主意,決定到那間店看看。
他將腳踏車停在街邊,人才剛靠上窗口,就聽見那人背對著他說:「我不賣菸給不抽菸的人。」
安迷修愣了愣,他想你怎麼知道我不抽菸,你連轉過來看我一眼都沒有,於是乾咳了兩聲,技巧拙劣地扯謊,「我是來替我朋友買的。」
那人像是終於有些反應,夾著菸的手折了回去,他吸了口菸,吐著煙霧嘆息,「那我更不能賣你菸了。」不知怎麼地,安迷修聽出了幾分笑意混在煙幕裡,嗆了他一嗓子。
「你怎麼還挑客人做生意的?」他試著讓語調聽上去帶點不滿,安迷修很不擅長這種事,可能是因為這樣,那人笑得更明顯了,而且終於轉過頭來看他。
那是一對透亮的紫眼睛,在吐出的煙裡朦朧搖晃,像懸在天上搖搖欲墜的月牙,「我不是挑客人,我現在只跟你做生意。」他說,把菸蒂抖進了窗台邊的煙灰缸裡。
「你剛剛才說不賣我菸。」安迷修提醒他。
「但你可以賣我報紙。」他這麼說著,眼睛瞇起來,像夢幻國度裡的笑臉貓,「你還有一份報紙能賣我,對嗎?安迷修?」
安迷修本來想說他賣完了,但他因為這句話轉頭,發現自己的車籃子裡的確還放有最後一份報紙,他把它拿過來,放在窗台上,往那人的方向推了一點點,有些遲疑地問,「……我們之前見過嗎?」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紫色的眼睛只掃了報紙一眼,便又轉了回來,悠悠地笑道,「你不認識我?」他反問,吸了一口菸,手裡的香菸已經幾乎燃盡,他在安迷修搖頭的時候呼出一口煙,幾乎吐在他的臉上。
「那就怪了。」他斂下眼皮,灰白色的煙霧團裹起菸頭的火光,安迷修被刺激得瞇起眼,在滾滾白煙中迷失了視線的方向,他只看得見菸蒂帶著火花墜落,還有近在耳邊的話語迴盪。
「你應該認識我才對。」
安迷修猛地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破舊的風扇,鬧鈴在他的床頭響個不停,震碎了他飄渺的夢境。他這才發現自己在剛剛的煙霧繚繞中無意地屏息,此時大口喘起氣來,背部被汗沁濕了遍。
直到呼吸平順,安迷修才按掉了鬧鐘。他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他平常起床的時間已經晚了十分鐘,沒想到這個鬧鐘對他而言還不夠大聲,是不是該換一個?他拿著藍綠色的方形小鐘左翻右翻,想起了夢裡的那對紫色眼睛,還是默默地把鬧鐘放回了原位。
也或許,他不該錯怪鬧鐘。
安迷修打工的報社離他家很近,出門後左轉上二樓就是了,一樓則是一間出版社。他以往都會趕在出版社開門前半個鐘頭去樓上拿成堆放好的報紙,今天因為那個夢境很有些耽擱,安迷修緊張地打開一樓的門,左看右看確定都沒有人後鬆了口氣,卻不想竟是在下樓時尋錯了時機。
「安哥?」安迷修猛地頓住腳步,他回過頭去,對上了一個相對矮小的視線。
「果然是你!哎等等!」埃米瞪大了眼,安迷修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他推開出版社的大門,長腿往腳踏車一跨,結果卻是被趕上來的埃米給檔下了去路。
「等等!安哥!老姊今天不在啊你先慢點!」埃米大張著雙手攔住他,安迷修一聽,這才停下了將腳踏車掉頭的手,有驚無險地彎起微笑,「這樣啊,她去哪了?」
「老姊去城裡出差了,大概下星期才會回來。就是要我替她問問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幫我告訴她我過得挺好的。」安迷修點點頭。埃米跟他姊姊艾比都在一樓的出版社擔任編輯,但分別屬於不同類型的部門,艾比曾經是安迷修的責任編輯──當然現在不是了。無論是她又或是安迷修都已經離開從前的工作崗位,艾比轉去了少女漫畫部門,而他則改行當個送報小伙。
「這樣啊。」埃米撓撓頭,顯然也覺得有些尷尬,他觀察著安迷修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詢問,「還有就是……老姊要我問你,那個、復刊……」
他的話還未說完,安迷修就先抱著歉意搖了搖頭,埃米也並不太意外地嘆了口氣。這個問題已經有好幾個人來問過他,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答覆,顯然安迷修沒有那麼容易回心轉意。「那、抱歉打擾你了。」埃米不好意思地笑笑,安迷修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大有一種兄弟你也不容易的同情。
與埃米道別後安迷修就開始了今天送報的工作──他很滿意於現在的生活,無論是回到從前又或是做出更大的改變都不如保持現狀來得吸引他。他今天出發得晚,有不少人都站在家門口迎來他的報紙,他每間屋子都低頭道歉,卻又因為禮貌性的寒暄而拖慢了進度。
等他開始返程時太陽的位置比以往都要高,雀鳥也不在枝頭上歌唱了,而是成群地掠過他頭頂的天空。有一剎那被鳥羽遮擋的陽光越過房舍屋頂,刺得他瞇起眼睛,熟悉的街角有了些許不同。安迷修可以明顯地看見那一縷從窗口飄出的煙,若是平常,那大多都像牽牛花一樣攀附著陽光的軌跡向上生長,此時卻像是終於有了自己的意識,在空氣中勾勒風的輪廓。
「喂。」一個聲音停下了他有意慢下的車速,安迷修回過頭去,發現夢裡的那人正趴在窗口上,吊著那雙驚心動魄的紫色眼睛看他。折起的手臂骨瘦如柴,指節分明的指骨纏繞著無箏的風線,而他的神魂就好像被牽引著飛向縈繞香煙的窗台前,然後他聽見那人說,賣我一份報紙吧,安迷修。
「你叫什麼名字?」安迷修拿起車籃子裡最後一份報紙,將它推向他時,他看見那雙眼睛趣味盎然地瞇了起來,嘴唇在吞雲吐霧間勾起弧度,就好像聽見的是什麼關於天方夜譚的問題,「雷獅。」但他仍然這麼回答道,並且用另一隻手將一根菸推向安迷修,「報紙錢。」
「我不抽菸。」安迷修皺起眉。
雷獅笑著吸了口菸,「我知道。」
「那我可以多告訴你一件事抵報紙錢。」他說著,手掌托著下巴,四根手指輪流點過上唇,「我想想……」紫晶色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爾後故作驚訝地想起什麼似地,他捻熄了菸,雙手交疊,十指交錯,雷獅的臉頰抵著手背:「下星期二,城裡會來颱風。」
安迷修愣了愣,他並不是太關心這件事,卻還是忍不住問了為什麼。
「因為我說會有。」雷獅這麼說,語氣理所當然,安迷修眨眨眼睛,有些不明白地問,「我怎麼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雷獅笑了起來,這次安迷修終於沒有隔著煙霧看見他的笑容,「到時候就知道了。」
「那我現在知道這有什麼用?」
「隨便你。」雷獅攤了攤手,「你可以告訴你城裡的朋友準備防颱,又或者是去買盤下注,這樣你就有好幾倍的報紙錢了。」他好心地建議安迷修,食指在自己前面的窗台比劃了一條橫線,「不知道去哪買的話也可以直接找我買。」
「報紙賣給你了,謝謝惠顧。」安迷修苦笑著搖了搖頭,敢情這還是變相地替自己拉客了。他收下了那根菸,跨上腳踏車,見雷獅抬了抬手掌示意,便揚長而去。
安迷修現在的生活過得輕鬆愜意,曾經撰稿的稿費能支撐起他現在平淡的生活,送報紙也遠比寫作要令人放鬆。他回到房間,書桌上仍然堆滿了稿紙和書籍,鵝毛筆跟墨水瓶也還擺在桌上,書桌正中間攤開著一張空白的稿紙,被一塊他從河堤邊撿回來的鵝卵石壓著,連帶底下寫的密密麻麻的其他張也都被固定在書桌上,已經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沒有動靜。
安迷修嘆了口氣,用手稍微撫去它們沾染上的塵灰,陽光斜倚在他的窗前,這是一個絕佳舒適的寫書環境,但安迷修只是盯著空白的紙張一陣,轉頭便進了廚房,給自己泡了杯熱巧克力。
熱巧克力。這是在他不寫書後的新嗜好,寫書時已經習慣了咖啡的苦味,這種甜膩的味道一開始讓他不太適應,一而再品,卻又覺得新鮮有趣,他很快就喜歡上了這種甜味。
他坐在沙發上翻開今天的報紙,最近是他們附近城裡一個音樂節的前夕,大片大片的版面都刊登著相關的活度宣傳,他的興趣不高。翻過一頁,傳奇故事未完結仍決定改拍電影!篇幅用得奇多,推薦序和推薦人寫的滿滿都是,安迷修的視線掃過,又翻了一頁,拿起熱巧克力喝了一口。餘下的則盡是些城裡八卦新聞或者徵才廣告,八卦與他所住的小區儼然相隔著一光年的距離,徵才廣告則甚至包含和他一樣的送報紙打工,他草草翻閱過後便將報紙往旁邊一擱,抬眼看向牆上的時鐘,又成功消遣了十分多鐘的時間。
儘管安迷修對報紙上的內容並不是那麼上心,看報紙也成了每日的必經工作,就跟喝熱巧克力一樣。
他忍不住又想起夢中和街角的香菸店,有著神秘如深海般的髮色的男子,那雙眼睛像極了幽幽海裡懸著等待獵物接近的明燈,安迷修捧著杯子的手頓了一頓,視線往自己的書桌飄去,就連理應封緊的墨水瓶都散發著香氣誘引他重回書桌前,用紙筆記錄下他所遇見的奇人或夢境,安迷修搖搖頭,打開了電視。
他已經決定不再寫了。
時光仍然馬不停蹄地飛逝而過,對於安迷修而言卻彷彿停滯在了美好的清晨中。他像個機器人,每天重複著同樣的生活,變數取決於奇蹟,而人們說奇蹟取決於上帝。
「你聽誰說的?」雷獅趴在窗台上問。
「大家都這麼說。」安迷修停好腳踏車,把報紙遞給他,「沒有人能真正的左右生活。」
「你過馬路時左右看就是在左右自己的生活。」雷獅撐著頭吸了口菸,「不讓『上帝』撞死你。」
安迷修聳了聳肩,「那我換個說法吧。我決定要做什麼時,上帝總能阻止我。」
雷獅又不認同了,他搖著頭把他遞來的報紙往旁邊一擱,「你雨天送報紙嗎?」
「不送。」
「那好。」安迷修看他抖了抖菸灰,「明天一定會下雨。」雷獅呼出了一團霧,在陽光下瞇起眼睛,「你明天可別來給我送報紙。」
雷獅說得很認真,安迷修想了想──明天要是下雨他只要不出門就能證明他的話是對的。簡直沒有哪種理論比這更容易被肯定。
然而事實上是,安迷修隔天穿著雨衣,站在雷獅店門口的窗前。
他拿出用塑膠袋包好的報紙,將它推給雷獅。
後者輕笑著吐出一團煙,把報紙收了起來,「現在呢?」
「現在你是我的上帝。」安迷修這麼說。
安迷修一直到起床,聽見外頭嘩啦啦的大雨聲時,才發現他似乎沒有辦法不來見雷獅。
他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習慣那份菸草的味道。大雨將它沖淡了,他便開始坐立不安,他想念那股微苦的、與陽光纏繞在一起的氣味;想念把它夾在指間的那雙手;想念笑著吐出煙霧的嘴角;想念那雙紫色的眼睛。
「你明明就不看報紙。」安迷修說,他早就發現他每天送來給雷獅的報紙都被對方給堆在窗台邊,如今已經高到窗台擋不了的高度,雷獅卻仍然只是草率地接過來往旁邊一放。
「我的確不怎麼看報紙。」他用了比較委婉的說法,這很少見,安迷修注意到了。雷獅從另一側抽出一張報紙,他認出了那是他第一天送給他的那份,「就像我只跟你做生意,我也只看你的新聞。」
安迷修笑了笑,「送報紙的打工有什麼好看的?」
「誰知道呢。」雷獅也笑,不置可否。
他想他喜歡上了雷獅。無論是在那場雨後,又或者是更早之前,安迷修覺得他喜歡上了雷獅,並且迫不及待地想將他的羅曼史書寫成章。但他不行,絕對不行。這是為了他的初戀,為了他的戀情,他絕對不能提筆。
否則這一切都將結束。
因為他們是那麼的不同,徹頭徹尾的不同。安迷修知道這絕非什麼青春臆想,他要面對的是堪比跨越生死的差距、堪比魚鳥之戀的距離,他像在南極大陸愛上北極星的企鵝,區別只在於他見過北極星有多麼美麗──加深了他的感情,卻並未因此縮短他們所相差的公里數。
「你喜歡我?」雷獅這麼問時正叼著一根菸,笑得意味不明,神色曖昧地連安迷修都看不清他的真意,這不應該,他心煩意亂,無可自拔。
「你要是喜歡我的話就該繼續寫,安大作家。」他嘆息道,煙霧朦朧他的神情,連帶模糊了話語,「這樣的話搞不好我也會喜歡上你。」
安迷修有些訝異,但他仍然搖了搖頭,輕淺地說你不會。他知道雷獅最討厭被人當作摸透了心思來對待,所以他看他皺起眉,有些不悅地說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安迷修這麼說,雷獅愣了愣,呼了口菸看他,「真不知道該說你不自信還是太自信。」吸菸的人搖著頭,拖著臉龐的手掌收回窗下,紫色的眼睛瞇細了瞧他,「你等著吧。既然你都喜歡上我了,那我要讓你寫,你肯定忍不住的。」
安迷修不知道的是,雷獅可能真的說對了。
但他怎麼能寫呢?
他喜歡上他的機率只有百萬分之一,他們是那麼的不一樣,安迷修坐在自己的書桌前,面對著滿桌子的稿紙簡直快揪禿了自己的頭髮。
只有這麼做才能將他留在這裡。
「你真夠膽小的。」
遇見雷獅的第三個禮拜一,他叼著菸這麼對他說,語氣帶著一點嘲諷跟不屑,還有一些憋屈的無奈,讓安迷修覺得有點可愛。
「我賭不起百萬分之一啊。」安迷修聳聳肩膀,他本來就不是好賭的人,更遑論賠率不佳的情況,雷獅哼了哼聲,趁著他不注意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這樣你都賭不起嗎?」
安迷修注視著他,無可奈何地認輸了。空白的稿紙一下少了兩頁。但他立刻就告訴自己不能再寫了,你會失去他的。
「可別小看我。」雷獅在第五天後這麼宣告,並在雨中和他交換菸草味的吻。
「你分明喜歡自由要更多一點。」安迷修咬著他的下唇,呼吸間全是雷獅呼出的煙味,湖綠色的眼睛瞇成一線,看那雙古靈精怪的紫眼睛狡黠地笑著,用舌尖舔吻他的上唇,「我是呀。」
你看看,他甚至都這麼大言不慚地告訴你了。
但安迷修最終還是忍不住。
他還是忍不住想寫雷獅怎樣瀟灑不羈;忍不住想寫他的紫色眼睛看遍世界各地;忍不住想寫他像貓一樣穿巷越弄的足跡,忍不住想寫他怎樣從他的筆下溜走。
忍不住想寫他怎樣為了自由,誆騙自己的創作者。
電影問世前安迷修就復刊了,他回到自己就在街角的家,越過堆成小山的報紙堆,來到那扇在他書桌旁的窗前,想起雷獅曾經說過的話。
「我可是你筆下最優秀的傳奇。」
- 因為這篇寫得不太好,所以在最後說出來,沒看完跟看完沒緩過來的請慎──
大概是作家安與作品角色雷相遇的故事。
如果沒有看出來是我寫得太差了不是你的問題(O)
是個挺喜歡的腦洞但不太會表達,可惜了
我也有寫連載的夢想
但是JX3要開新賽季了 STEAM夏特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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