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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x雷】屍解仙與幽靈船

※ 雙劍屍解仙安x地獄貓又雷,我流OOC,私設如山,自我滿足,放飛自我,切勿較真。

※ 1w+,親友想看的陰陽師安與妖怪雷被我寫成了很我流的東西,很沙雕很套路,慎。

  早知道這傢伙這麼煩人的話,雷獅就不會撿那把劍。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內心一陣煩躁,手裡拿著那把橙黃色的火劍,轉頭就對著身後口若懸河的傢伙一記橫劈。他瞇著眼睛,下手決絕,身後嘰哩呱啦說個不停的聲音終於停了片刻,被他攔腰斬斷的男人愣著表情,反應過來時上身與下身已經被分成兩半。

  但雷獅嫌棄地甩了甩劍,他毫無砍中目標的實感,上一秒還是一半的男人身形扭曲了一下,上下半身重新接了回去,劍過不留痕,別說血了,剛才被他橫斬過的腰腹一點痕跡都沒有,連白色的道服都沒有裂。

  「雷獅!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別拿我的劍砍我!」安迷修朝他大叫。

  得了吧,現在又更吵了。

  雷獅翻了翻白眼,惡狠狠地跟他說,「那我不是說過讓你別老跟著我了嗎!」

  「你難道以為我很想跟著你嗎!」安迷修反駁,「你拿著我的靈魂到處跑我怎麼可能不跟著你!」

  雷獅氣不打一處來,把那把橙黃的劍塞到安迷修的面前,貓耳朵上的毛都炸了起來,「你的靈魂還你!你倒是解除這該死的詛咒啊!」屬於貓又的兩條尾巴晃了晃,清音鈴響震得雷獅耳朵疼,一藍一黃的鈴鐺絲帶就這麼繫在他的尾巴上。

  「你以為我不想嗎!」安迷修抱著自己的靈魂之一朝他痛心疾首地高喊,「如果不是你偷了我一半的靈魂,我現在才不會跟你待在這裡!」

  「半吊子就是半吊子。」雷獅鄙夷,「沒了一半靈魂就連自己回到地面上去都做不到。」

  「什麼半吊子!」安迷修不服,「我剪了你一條尾巴看你還能不能活!」

  「你是想打架嗎!」雷獅氣得轉過身來,兩手的指甲伸長,頭頂的鬼火都冒了出來,咧著牙威嚇。

  「來啊!難道我還會怕你嗎!」安迷修把火劍高舉在手裡,兩人瞪著眼睛對峙半天,安靜得都能聽見遠處傳來岩漿冒泡的聲音,最後還是沒有人出手展開這場毫無意義的爭鬥。

  雷獅率先哼了哼聲,收了自己的指甲,他可沒有對著空氣撕扯抓撓的興趣。這裡是地獄,到處都是高熱的石塊和岩漿湖,他沒有蠢到在這種地方和碰不著的附喪神跳恰恰。

  「我不是附喪神!是仙人!」安迷修聽見了他的心聲高喊道,雷獅的耳朵抖了抖,已經懶得與他較真這個問題。「是是,靈魂剩一半還被困在地獄的仙人。別再偷聽我說話了!」

  「是你偷了我一半的靈魂,你得負責把我送回地上去。」安迷修不理他,因為他已經澄清過並不是他要偷聽,那是詛咒自帶的效果。他認真地又重複了一次,一路上雷獅早就被他煩得不行,這會才終於忍無可忍地告訴他,「我又沒說不打算送你回去。」

  安迷修一愣,「可、可是你剛才說現在不行……」

  「沒錯,現在是不行。」雷獅耐著性子長呼出一口氣,領著他走進一條山徑。他們離開了地獄最熱的高台地,來到了台地後方更為隱蔽的山壁前,安迷修跟著雷獅拐了幾個彎,鑽過了一道只能供一人通行的夾縫後,視野才突然空曠。

  安迷修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們應該是來到了山的另一側,或是山的內部,這是一個中空的巨大岩洞,地底的岩漿正滾滾地冒著泡,橙黃的顏色像融了琥珀的池塘,溫度卻堪比太陽。

  但讓他震驚的是漂浮在岩漿上的,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

  岩洞有多大,這艘船就有大。船周環繞著微弱的紫色幽光,就像雷獅的右眼一樣,白色的帆布坑坑窪窪,就連旗幟也破舊不堪,看起來就是一艘身經百戰的船。安迷修還在讚嘆眼前的勝景就突然感覺腦後一涼,回過頭去正撞上了貓又豎直了瞪他的眼睛。

  「知道為什麼現在不行了嗎?」貓又瞇起眼,兩條尾巴不快地拍打了下空氣,又被鈴鐺聲響得皺起眉頭。

  「因為某人醒來的時候把我的船給燒了大半。」雷獅咬牙切齒地說。

  事情就發生在稍早之前。

  雷獅是來自地獄的貓又,其中一隻眼睛是和地獄岩漿一樣的亮黃色。當那雙瞳仁驟縮成豎米狀,眼角就會浮現紅妝,妖冶似黃泉河畔的紅花石蒜,兩條尾巴蕩著紫霧般的鬼火,昭示著他與現世貓妖的不同。

  地獄的居民向來被禁止任意來往地上和地下,進出倚靠黃泉河的擺渡人,需要擁有地府核准的出入證明,但既然通道就在那兒,自然也就有了另一種方法──偷渡。

  買通擺渡人的費用極高,而且風險極大,因為地獄與地上的擺渡人是不同的兩位。地獄的那位──相當有個性。雷獅想起翹著腿開口就要五兩黃金的魔女,順便還告訴他現在買還送優惠,多付兩黃金他就能試著幫忙說服地上的聖女不去告密,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

  雷獅當時眼神死地看著她就像在問妳怎麼不去搶算了。

  魔女說他也想搶,可上面不讓,她只好這樣了。

  總之,買通基本上沒門。但好在雷獅還有另一條途徑可走,他有自己搶來的一艘船,大可以自己離開。

  這艘船,羚角號的存在是個祕密,一個在地獄人盡皆知的秘密。但也因苦無證據和畏懼雷獅,並沒有人嘗試去告發過他。岩洞的位置在高台地的山脊後,一些弱小的傢伙也跑不到這來,可以說是一個舒適的藏身之處。

  加上雷獅基本上有大半時間都是在地上遊蕩,地獄拿他壓根就沒辦法。

  他在地上做的事也不怎麼光彩,為了獲得周遊所需的資金,雷獅經常盜墓、又或者拿走那些擺在山裡的供品變賣。這天也不例外,他聽說了南方壑山上埋有昔日君主的遺物,便前去探尋,果真被他在一處山澗尋到了寶。那是一對一藍一黃的雙劍,雷獅找到它們時還散發著微光,一看就能在黑市上賣得不少價錢。

  正當他一手拿起黃色的那把劍時,大地震盪,熟稔於此的妖怪貓靈敏地跳開另一把劍上驟然撲襲的寒氣,卻不想整個山澗皆在咒術範圍內。雷獅驚訝之餘拼了命回到自己的船上,卻仍然被兩道詛咒綁住了尾巴。他將火劍留在船上,想再靠近另一把冰劍時鈴鐺便響得他頭痛欲裂,貓又只能咬咬牙,僅帶著這唯一一把劍離開。

  也許是壞事幹得太多,他的不幸還沒到尾。留在船上的火劍在離開人間後驟然掀起大火,火光襲捲了船隻,雷獅從船艙裡跑出來時,火焰已經如蛇般纏繞了桅桿,燒毀了大半的船帆。逼得他不得不棄船逃生,雷獅順手把火劍也一起帶了下來,與此同時火勢減緩。他以妖力驅使船隻回到岩洞,手上邊罵邊把那把金黃的劍插在地板上,就是在那個時候,火柱擎天,從劍上走出一個人影。

  他的服飾久遠,白色的道袍綴著流蘇,雷獅看著他,心裡滿腦子想的都是──這波血虧,附喪神可賣不了錢。

  附喪神立刻就開口反駁他不是附喪神,是屍解仙。雷獅面無表情,屍解仙又怎麼樣呢?還不是不能賣錢。

  「你這妖怪怎麼就只想著錢!」綠眼睛的屍解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我現在可是仙人,可以實現很多願望。」

  雷獅不予置評,只是仰起頭,指著他的下半身,「你連雙腿都沒有,要我怎麼相信你是個仙人?」

  有著褐髮的屍解仙像是這才發現自己的半身只剩下一團透明的幽靈尾巴,他難以置信地幾乎要尖叫出聲,接著馬上就看見了在雷獅身側的那把劍,「那是我的靈魂!但還有另一把呢?另一把劍在哪?」

  然後他愣了愣,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地問,「這是哪裡?」

  雷獅那個時候就在想,不管他是附喪神還是屍解仙,他一定是個傻的。

  「地獄。」他抱著手慢悠悠地回答。

  「為什麼我會在地獄?」屍解仙睜大了眼,「我下地獄了?不可能的吧?」

  雷獅還是第一次遇到會這麼篤定的人,他不知怎麼地就想騙騙他,「你怎麼這麼確定你不會下地獄?」

  「我生前是個好人,要也肯定會上天堂的。」他搖了搖頭,又接著說,「而且我是屍解──只是肉身死亡,我的靈魂還活著,活在那兩柄劍上──沒道理在地獄。你還沒告訴我另一把劍去哪了?藍色的那把呢?」

  好吧。雷獅聳了聳肩,手裡拿起那把火劍,「我偷了你的劍,藍色的沒偷,還在山裡。」

  「你偷了我的劍?」他提高了聲音。

  「對,我偷了你的劍。」

  「你怎麼這麼壞?」

  「我就這麼壞。」貓又晃了晃耳朵。

  「……」屍解仙無語地看著這個毫無悔意的惡棍,「我是安迷修,你叫什麼名字?」

  「雷獅。」雷獅很乾脆地告訴他。

  「很好。」安迷修幽怨地瞪著雷獅,這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般的怨靈,「雷獅,我討厭你。」他一字一字像在詛咒似地說得極重。

  「那正好。」妖怪貓甩了甩尾巴,鈴鐺聲令他煩躁不已,「我也討厭你,安迷修。」

  於是他們就這樣交換了姓名。

  原來是他燒了燒他的船。這件事情安迷修不知道,他有些尷尬地撓著後腦,小聲地道歉,「……抱歉。」。

  「你的確是該道歉。」雷獅完全不留面子給他,逕自走上船隻,「你不只害我沒賺到錢,還讓我身上多了兩個詛咒,又燒了我的船。」

  安迷修跟在他後面走上甲板,木桶和箱子東倒西歪杯盤狼藉,他訥訥地張了張嘴,才吐出一句話,「詛咒等我找回我的另一半靈魂就會解除的。」

  雷獅隨便拉了個矮木箱坐著,挑起眉看他,「那你要怎麼補償我的損失?」

  安迷修抿抿嘴,「偷東西本來就是你不對。」

  「那我不送你回去了。」雷獅撇開頭。

  「……那你就一直被那個詛咒纏著吧。」安迷修乾癟癟地說。

  他們倆的視線交會,雷獅看著安迷修,安迷修也看著雷獅,再度僵持不下。

  「反正距離船修好還有很久,你我都可以慢慢想要什麼補償。」雷獅哼哼兩聲,把兩腿跨上了一個木桶,閉起眼睛小憩。

  「很久是有多久?」安迷修這麼問,在雷獅身邊飄來晃去。

  「多虧了你的詛咒,估計得要很久很久了。」雷獅邊說邊意有所指地晃晃尾巴尖,這次小心地沒讓鈴鐺響。

  「船帆不能直接換新的嗎?」安迷修皺起眉,他看上去有些著急,雷獅挑起一邊的眼皮看他,「你急什麼?」

  反正我們都是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的物種。

  他只在心裡想,反正安迷修聽得見。後者苦著一張臉,自己也說不太上來,「我記得我之所以要當屍解仙是為了追隨我的君主的,他應該也成為了仙人,我不想讓他等太久。」

  雷獅想了想自己在壑山感應到的氣息,又問安迷修,「你的君主叫什麼名字?」

  「……」安迷修垂下頭不說話。

  「怎麼?不想告訴我?」雷獅撇撇嘴,正想說愛講不講的時候就看安迷修睜著一雙眼睛,緩慢地搖了搖頭。

  「不。」只剩下半身的屍解仙皺著眉頭,再抬頭時翠綠色的眼神呆滯,面色茫然。

  「是我不記得了。」

  記憶一定是在另一把劍的靈魂上。遺體不全,所以他靈魂的樣貌也不全。

  安迷修這麼說,但只要是個生靈都能看得出來他遠遠沒有他所說的那樣平靜。遺忘了君主姓名的屍解仙焦慮得在他的甲板飄來飄去,剛開始雷獅還覺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挺好笑的,後來卻也有些看不下去。

  「就算你再飄上半個時辰也不會加快船修復速度的。」

  「我知道,但我也沒有別的事情做呀。」安迷修嘆了口氣,雷獅為他的話不贊同地挑起眉毛,「你何不到處去逛逛?」

  安迷修愣了愣,然後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雷獅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貓又的直覺向來很準,安迷修湊到了他面前,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跟個看到糖的孩子一樣,「對啊,你可以帶我去地獄逛逛嘛!」他甩著寬鬆的袖子,略顯透明的布料穿過雷獅的大腿,後者臉黑了大半,無言地拒絕,「……我不要。為什麼我要帶你逛?」

  安迷修一下就耷拉下腦袋,看上去很是可憐,「好吧,那我自己逛去。」

  雷獅表示有多遠滾多遠,別打擾他睡午覺。

  安迷修只好可憐巴巴地自己朝船外飄去,雷獅正打了個哈欠想著這下耳根子總算能落得清靜,結果卻不然。

  在安迷修捧著火劍飄出甲板後,雷獅尾巴上的兩顆鈴鐺就突然像發狂似地響了起來,貓又嚇得驚呼出聲,從箱子上跳起滾到了地板上。深色髮間的兩隻耳朵不堪其擾地折下來貼在臉邊,清脆而震耳欲聾的鈴響卻還是源源不絕地敲打著他的耳膜,每一聲都像漣漪碰撞水岸邊似地抨擊著腦袋,雷獅雙手摀著耳朵,在甲板上蜷縮成一團,他被迫恢復了原形,安迷修聞聲回到船上時便只看見一團瑟瑟發抖的毛團子。

  「雷獅!」他急急忙忙地飄了過來,伸手要碰時只見異瞳的貓又抬起頭,豎起耳朵咧著牙朝他威嚇,雷獅砰地一下變回人形,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再面向安迷修時臉色顯然不怎麼好看。

  屍解仙正朝他無辜地眨著眼睛,好像他渾然不知詛咒會有這種效果。

  「……我帶你去逛逛。」

  雷獅咬牙切齒地說。

  說是逛逛,地獄卻也沒什麼好逛的。

  除了岩漿和永不熄滅的火焰,地獄似乎就只餘下針山和血海,不管哪個安迷修看了都只想嘔吐。雷獅鄙視他的精神強度,帶著他到垂著蜘蛛絲的懸崖上,遠遠凝望著堆起成山的屍人。

  「醒醒,抬頭。這裡可是地獄名勝。」雷獅裝模作樣地拍拍他的背,「我可不想去那些冷得要死的地方。」

  「我以為你會帶我去塞河原之類的……」感覺就要把自己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胃袋給嘔出來,安迷修氣若游絲地閉上了眼,實在不忍看懸崖下的人群。

  「我才不想去那種都是小鬼的地方。」那些小鬼只會想揪著他的尾巴和耳朵玩,還偏偏不能還手。他五官扭曲,回想起不堪的回憶。他才不想在安迷修面前落得那副失態的樣子。

  安迷修覺得自己有些精神耗弱,雖然比起其他地方,這懸崖上人類跟烏鴉的叫喚聲已經算比較少的了,但他果然還是不太習慣。

  他的眼角瞥見一棵枯老的大樹,喊了雷獅一聲後就逕自往頂端飄去,到了樹頂梢,那些哀嚎聲離他更遠了,他才總算鬆了口氣。空氣好像也清新了一點,不再滿是刺鼻的血腥味或死屍的腐臭味。

  雷獅幾步跟著他跳上樹,也不知道這老枯樹能承受多大的重量,他只得坐在比較低且靠近樹幹的樹枝上,抬著頭跟安迷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你剛才說你生前是陰陽師?」

  「嗯。」安迷修還覺得有些頭暈,他揉著額角,剛才都還吐得昏天暗地,儘管他吐出來的大多只是清水,他也仍然覺得喉嚨像被岩漿燒過一樣。

  「那種拿著道符畫星星鎮壓妖怪的陰陽師?」

  「算是吧。」

  妖怪貓抬起臉看他萎頹的模樣,覺得這個人跟他所認識的陰陽師感覺不太一樣。

  「因為我很少退治妖怪。」雷獅愣了愣,他又忘記因為詛咒的關係安迷修能聽見他的心聲,他忍不住咋舌,這種感覺真噁心,怪讓人不舒服的。

  貓又甩了甩腦袋像要驅趕偷聽的蛔蟲,兩隻耳朵也跟著晃了晃,安迷修無奈地從樹頂上飄下來,坐在他身旁,「我不是故意的嘛。」

  「你把我的船燒了的時候也這麼說。」

  安迷修委屈巴巴。明明是偷東西的人不對,這個人怎麼還冠冕堂皇地指責他起來了?

  「你說你很少退治妖怪,那你都在做什麼?」雷獅百無聊賴地看著底下的人群。

  「陰陽師也有別的工作呀,像是鎮守結界或是使用式神,我偶爾也會替主人編寫封印。」安迷修這麼說著,怕雷獅不相信還從自己的衣襟裡摸出了一個白色的紙片,雷獅看著他在手裡折折捏捏,方形的紙片在他手裡成了一隻鳥,安迷修默念了一句咒文,那隻鳥便拍拍翅膀飛了起來。

  「像這樣的。」安迷修伸出一根手指讓鳥可以停在他的指節上,「就可以用來送信。」

  「下雨怎麼辦?」雷獅支著臉頰,伸手戳了戳那隻小鳥。

  「絕對防水防風。」安迷修自信地說著,雷獅嘿了一聲,手指抵著小鳥的頭頂勾起微笑。

  紙做的鳥兒轟地一聲被燃起的紫色鬼火燒得渣都不剩,安迷修愣了愣,聽見雷獅說,「看來他不防火。」而且只要他放空腦袋,安迷修就查覺不到他想做什麼。

  「你這人真的太壞了。」安迷修搖搖頭,惋惜地說,「跟我的主人完全不一樣。」

  「哦?那你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主人他……是個好人。」雷獅聽見他這麼說翻了個白眼,安迷修無奈地表示沒辦法呀,他有一半的記憶都不見了,但他卻突然像想起什麼一樣,朝著雷獅的臉揮了揮示意他轉過來。

  「幹嘛?」

  雷獅轉過來時差點沒被安迷修放大的臉嚇到,屍解仙的雙手像捧著他的臉一樣放在兩側,安迷修微微低下頭,湖水綠的眼睛直直望進他一紫一黃的瞳眸。

  「他有一對跟你一樣的紫色眼睛。」他邊說,邊用拇指拂過雷獅的右眼,貓又瞇起眼睛,被這種半靈體觸碰的感覺極其飄渺,像風,不,比風更輕,彷彿天人最輕的綾紗羽衣,對他來說很是新鮮。

  「現在相信我是仙人一點了嗎?」安迷修微笑著說,雷獅用爪子去撓他,直接把人一隻手掌撓沒了,安迷修很是配合地跟著叫疼。

  「那搞不好你的主人跟我一樣是個壞蛋。」雷獅笑得狡詐,看著安迷修復原了手掌,「還是我的兩倍壞。」他眨眨眼睛暗示著,安迷修忍不住失笑出聲。

  「你都這麼壞了,要是主人是你的兩倍壞我才不會跟隨他。」

  雷獅從樹上跳了下去,現在一點點鈴響已經不會讓他頭疼了,只是尾巴上多了兩個東西掛著還是很不自在。

  「誰知道呢?」妖怪貓伸了個懶腰,看著第無數次斷裂而後又再垂下的蜘蛛絲,眼角瞟了跟下來的安迷修一眼,「有時候好人比壞人更壞。」

  安迷修沒聽懂他的意思,偏了偏頭,雷獅懶得跟他解釋,只說了一句回去吧。

  他們回到幽靈船上休息,雷獅說這艘船就是他的家,走到哪住到哪,方便得很,就是遇上像安迷修這樣的傢伙有些麻煩。

  「這都是第三次了,我不也已經跟你道過歉了嗎。」安迷修跟進船艙,沒想到他這麼看重這艘搶來的船,雷獅哼唧兩聲不理他,變回了原形窩到床上去,「你需要睡覺的話就用那邊的毯子,托某人的福我快累死了。」

  語畢妖怪貓打了個哈欠,蜷著身子縮進棉被底下。安迷修並不睏,他想他現在應該是不需要睡眠的狀態,只好抱著橙黃的火劍──它和冰劍都有個名字,但安迷修不記得了──他坐在雷獅的床邊,床鋪一點下陷都沒有,他將劍放在床頭,小心翼翼地湊到雷獅旁邊。

  睡著的貓又將尾巴圈了起來,長長的尾巴尖甚至能讓雷獅將它枕在腦後。安迷修看見他的兩道封印就在尾巴靠近根部的地方,他想起雷獅痛苦的樣子,心裡剛升起幾分歉意才又反應過來,這道封印本來就是防範小偷用的──明明比起他,主人的靈魂還要更重要。

  安迷修怔了神,為什麼他會這麼想呢?他今天不知道第幾次搖了搖頭,記憶殘缺的感覺真不好受,他伸出手,用自己也不確定有沒有碰到的力道撫摸著貓又的腦後。

  「主人現在到底會在哪呢?」他低聲地呢喃,視線放向窗外。

  我哪知道。塌著耳朵的妖怪貓心想,瞇著的眼睛閉上,往棉被深處鑽了鑽。

  等待幽靈船只靠雷獅的妖力修復的時間說不清有多長,他只是隻貓又,不是什麼大妖怪。安迷修起初每天都在船裡探險,這艘船的密道比他想像得要多,內部空間也更複雜,羚角號暫時成為了排解無聊的遊樂場,可惜的是卻也撐不了多久。不過幾天,安迷修就已經把羚角號的內部構造給全摸透了,甚至能給雷獅畫出一張有模有樣的平面圖來,還能建議他哪邊要重新安排會更好,雷獅挑著眉一一檢查,安迷修畫得對,說得也的確有道理。

  接下來的幾天,安迷修不是待在甲板上就是待在瞭望台上,他不像第一天來的時候那麼話嘮了,而是總望著外頭,尤其看著岩洞上方,神色凝重。

  說也奇怪,他已經在山澗裡獨自沉睡了幾百年的光陰,如今卻覺得一刻鐘都是種煎熬。

  前面說過了,他是不需要睡覺的。但到了該休息的時間雷獅還是會把他趕進房間,不讓他繼續成天盯著外頭看。看安迷修有些不願意的樣子雷獅撇撇嘴,說不行,你待在外面會吵到我睡覺,他有意晃了一下鈴鐺,安迷修才乖乖進房。

  但他就連待在房間裡都望著窗外,雷獅偷瞄他一眼,嫌麻煩地把頭轉向另一邊。

  又過了兩天,安迷修來到甲板上時訝異地看到雷獅正在和另一個人說話。

  他沒想到他還會有客人。那是一位留有黑色長髮的小姐,看見安迷修時便勾著嘴角意味不明地看向雷獅,「原來如此,我還想你什麼時候急到會來找我了?長得還挺像樣的,難怪這麼讓你這麼上心。」她坐在一彎弦月上,壓著手背指了指安迷修。

  「別亂說,路上撿到的麻煩而已。」雷獅不理會魔女的調侃,有些煩躁地撓著頭髮,「妳到底要不要幫忙?」

  「幫,怎麼不幫。」凱莉撩了一下肩頭的長髮,水藍色的眸子有意朝安迷修瞟了一眼,「這麼好賺的事情誰不幫呢。」她扶著新月的邊緣飄起,魔女的星鏢從手裡散開,落在破敗不堪的帆布上,勾出了五芒星的圖樣。屬於魔女的魔力讓船身的紫色光暈增值,安迷修看著船帆以肉眼可眼的速度修補起來,就連甲板上的破木板也被修復得完好如初,整艘船一下子幾乎完全翻新,速度讓安迷修瞪大了眼。

  一切都結束之後魔女就輕飄飄地繞著瞭望台晃了晃,朝著雷獅眨眨眼睛,「好啦,可別忘記答應好的東西噢。」凱莉順便也對著安迷修揮了揮手,安迷修才剛把手舉起來,魔女便不見了蹤影。

  「雷獅?」安迷修飄上前去,如果他沒有認錯的話對方應該就是雷獅和他說過的擺渡人,「你去請她幫忙了?你不是說她很坑嗎?」

  「嘖。是很坑啊。」雷獅小聲地咂舌,轉過身去背對著安迷修,「別搞錯了,我只是自己受不了這種無聊日子才特意去找人幫忙。」

  安迷修笑了出來。

  「謝謝你,雷獅。」

  雷獅瞪了他一眼。

  「我說過不要偷聽我說話吧。」

  有了船後一切的事情便都是水到渠成。他們回到了壑山山澗,安迷修方一踏下船,山澗包含泉水和他手裡的火劍便開始騷動不安,水面波紋動盪,安迷修在雷獅的注視下走進水裡,後者想跟進去,但被安迷修制止。

  「我不記得還有沒有別的詛咒。要是你誤觸了我解不開的就不好了。」他這麼說,雷獅只好看著他走進水幕,高熱的火劍進水發出了燙人的滋滋聲,水蒸氣成霧地籠罩了這周遭。雷獅瞇起眼睛,眼前除了霧已經什麼也看不清了。

  大霧蒙蔽視野,對他這種妖怪來說相當不適應,安迷修走進水底後泡也沒冒一個,屍解仙需要呼吸嗎?雷獅不知道,但這種對周圍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無端地感到躁動。

  「喂,安迷修。還沒好嗎?」

  沒有回應。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山谷間迴盪,雷獅皺起了眉,就在他在思考要不要乾脆把安迷修扔在這算了的時候,才有一個人影從霧中搖搖晃晃地跑出來。

  「安迷修?」他晃了晃尾巴,已經沒有鈴鐺的聲音了。

  「雷獅!」安迷修踩著水跑過來,他已經有了雙腿,兩把劍分別繫在左右兩側的腰間,雷獅還不太習慣有了雙腿的安迷修,好在他跟他平時飄著的時候差不多高。

  「想起了什麼嗎?」他抱著手看著全身濕淋淋的安迷修喘著氣跑到他面前,顯然還不太習慣完整的靈魂和身體,他氣喘吁吁地撐著膝蓋點頭,抬起頭時笑容滿面。

  「我想起來了!我主人的名字叫作布倫達,他就在望月原,我得要去找他!」

  雷獅在聽見地名時瞠大了眼,張著嘴好半天才能發出聲音。

  「雷獅你要和我一起去嗎?還是我自己去就行,不知道從這裡走過去得要多久……」

  「安迷修。」

  「要是很久的話是不是先傳信過去比較好?但我不確定式神還記不記得主人……」

  「安迷修。」

  雷獅厲聲打斷了他的話,安迷修才終於回過頭,「嗯?」

  「……不用去了。」

  「啊?」安迷修不解,「為什麼?」

  雷獅看著那雙青草綠的眼睛,定定地跟他說:「望月原已經沒有了。」

  一時之間他就好似看見了青瓷破碎,安迷修的雙眼驟縮,上一秒還光彩生輝的瞳眸碎裂成片,流水聲離他遠去,鳥叫聲也為之沉寂。安迷修看著他良久,才吐出幾個字來,「……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雷獅冷淡地說著,「那裡在百年前已經在戰爭下化為一片廢墟,什麼也沒有。」

  安迷修愣神地看著他,然後搖著頭說不可能的。

  「安迷修,你就不奇怪為什麼不是你的主人來叫醒你嗎?」

  「不……但是有可能、有可能他只是像我一樣還在沉睡,他是杖解仙,搞不好還在那個地方……」劍解仙忽然慌亂起來,如果需要他永生侍奉的君主已經不在了,那他獲得永恆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

  來自地獄的貓又抓住他的肩膀──這是他第一次真實地碰到安迷修,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著,「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安迷修。我的鬼火燒過一切,沒看到什麼杖。」

  「……」

  「有沒有可能……」安迷修訥訥地張著嘴,眼神似是有些恍惚,「……有沒有可能,是你的鬼火燒死了他?」

  「哈?」雷獅不敢相信地喊出聲,安迷修的劍卻比他更快,貓又側過身,冰藍的劍尖堪堪削去他的幾縷髮絲,釘入他身後的樹幹,「你在說什麼?」

  屍解仙的神色不同以往,雷獅才剛伸出爪子,另一把劍便隨即刺了過來,他偏過頭去,指甲折了兩片,橙黃的劍刃緊貼他喉嚨,壓出了一道血痕。

  「安迷修!」雷獅瞪圓了眼睛,眼看褐髮的仙人抽出冰劍,劍柄一轉就要再刺過來,他高聲地喊道:「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地獄貓又的鬼火只能燒到死人!」

  將要刺入妖怪心口的劍尖猛地停住了手,接著安迷修雙手一鬆,整個人脫力般地跪了下來。

  雙劍因而掉落在地,雷獅的心臟還在砰砰跳著,才剛死裡逃生的貓又發現自己竟是沁出了冷汗,他心有不甘地咬緊牙關,「喂,安迷修你──」

  「對不起。」

  跪坐在地的仙人低聲向他道歉,他的頭垂得很低,讓人看不清表情,「……對不起。」

  「我只是……對不起、雷獅……」安迷修雙手抱著自己的上臂,隱隱顫抖著。

  他的記憶回來了,他想起了生前的約定。他的修行不足,防護寄物的封印只能讓一個人使用,布倫達當時強硬地要求他要用在自己身上,而非當時身為君主的他。

  雷獅也跟著無力下來,他實在沒法對這種狀況的人生氣。

  毛色藏青的貓又從劍解仙的身後繞到他面前,兩條尾巴晃了晃,輕輕地喵了一聲。

  「對不起……」安迷修俯下身,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仙術能輕易將劍傷治癒,卻沒法輕易地令淚水止息。

  壑山山澗裡,無主的仙人抱著貓又低聲啜泣。

  水流湧動,鬼火低垂,幽靈船隨著夜幕降下船錨,他們今天不回地獄。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安迷修的情緒都比他們在地獄時還要低落,他會像之前一樣看著天空,但卻不會像之前那樣笑。雷獅也沒有多說什麼,讓幽靈船駛向八方四海,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有的是大把的時間走出陰霾。

  直到有一天,安迷修主動找他說話,他臉上已經恢復了雷獅很熟悉的那種微笑,妖怪貓挑著眉毛問他,「想通了?」

  「想通了。」綠眼睛的仙人點點頭,「我想之後大概會找一座山繼續修行吧。」

  「哦?」雷獅不予置評地支著下巴,他正坐在甲板上靠邊看風景。

  「在那之前我想做一件事。」安迷修不好意思地笑了,雷獅瞟過他一眼,很是配合地問:「什麼事?」

  「雷獅你有沒有什麼願望?」安迷修這麼問,道袍寬大的袖子合在一塊,「我現在是仙人了,應該可以替你實現一個願望。」

  「你想替我實現願望後就自己去修行?」雷獅想起了那些神仙報恩的故事,他揚起嘴角笑道,安迷修如言點了點頭,湖綠色的眼睛映著天空的雲景,「對呀,你有沒有什麼願望?任何願望都可以,畢竟我還要補償你。」他眨眨眼睛,提起這件事,讓雷獅笑了出聲。

  「任何願望?」雷獅確定似地問了一次。

  「任何願望。」安迷修理所當然地重複。

  貓又支著下顎像是思索了半天,兩條尾巴在他身後晃呀晃地。

  安迷修不知怎麼地也有些緊張起來,但他又想,就算雷獅想要的是他的命或是修為之類更重要的東西,他好像也給得出來,便耐心地等待妖怪貓琢磨出他的補償。

  「那麼我要──」雷獅瞇起眼睛,心情甚好地指著安迷修的臉說,「我要你當我的水手,從今以後陪我周遊列國。」

  安迷修愣住了,貓又拿尾巴拍拍他的臉頰,「幹嘛?反悔了?仙人都能說話不算話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他們在雲海之上行駛,平靜無風,天地之間安靜得像只有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

  褐髮的屍解仙總算無奈地笑了出來,搖著頭說,「你也太壞了。」

  來自地獄的貓又哼哼兩聲,不以為然地笑道:「我就這麼壞呀。」

  「我可是管得很嚴的,你要是又去偷東西我可不會不管。」安迷修嚴肅地說。

  「有本事你就來阻止我。」雷獅才不理他。

  「這可是你說……哈啾!雷獅!」

  貓又嘻笑著拿尾巴尖去搔仙人的鼻子癢,在後者撲上來時變回了原形,輕巧地踩過他的頭頂。

  「你還早了八百年呢小仙人。」雷獅昂著脖頸笑他,安迷修無話反駁,只能氣呼呼地追著他跑。

  幽靈船駛離了雲海,遠方陽光晴朗明媚,海天一色。

  幽靈船的傳說亙古流傳,卻只有雲朵印下了一人一貓嬉戲的身影,把他們的記憶包裹在電閃雷鳴之間,再也無人提及。

稍微說一下沒寫出來的設定:

  布倫達的那場戰爭是刻意選在布倫達的遺體處爆發、是被惡意破壞的。原因大概是在執行絕對公正的裁決時下手太過(趕盡殺絕)而被人記恨,雷獅到的時候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雷獅才說「有時好人比壞人更壞」。

然後小補充:

  最後面安說雷獅也太壞了是指,跟妖怪混在一起就不能夠成為上仙、天人之類這種更高等的存在,只能一輩子以屍解仙這種較不入流(無惡意)的身分獲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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